在初升的月光下,像一片尸骸地。
这是任白虹全力以赴的一剑,并未因对手是小辈,而有所收手。何一笑心知这点,勉强握住青娥剑,借刺骨的寒意保持清醒。
经脉里内力横冲直撞,带给他莫大痛楚,然而这点疼痛,再无法给他带来一点涟漪。
何一笑少年时曾在山外撞上卜中玄并几个涿光弟子,其中一人见他人单力孤,言语极尽嘲弄,更辱及大师兄与狱法。那时三山还未翻脸,他虽脾气不好,却也不至于为几句话动怒。本想卜中玄或许会拦阻,怎料他一言不发,竟是默许,那弟子见此更是得寸进尺,言语愈发不堪。
他怒极了,再憋不住,拔剑断了卜中玄一指,道:“为人尊长自当管束弟子,你是他师兄,算是半个。他既不堪,便是你的过错!”
猝手不及下,卜中玄根本未能阻挡,他托着流血的手,死死盯住地上那截断指,吼道:“何一笑!这回谁也救不了你!”
何一笑断了他指,放下那话后,立马就逃了。
他在同门里,剑法仅次于大师兄,便连比他年长的卜中玄也不是他对手,追追逃逃中,也没吃亏。只是对方见奈何不得他,竟搬来了任白虹。
任白虹那时声名还不响,下一年却要继任山主了,剑法火候已到。何一笑不是他对手,被他追上后,面对的便是那白虹一剑。
危急时候,是大师兄听见消息,匆匆赶来,将他救下。
江卧梦与姑射山主并称双璧,说的是他外貌风仪,若说修为,他却是三山同辈第一人。有他出手,任白虹赢不过,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他同师兄回山后,江卧梦却打了他一掌,十多年苦修尽付流水。
38、
“你性情太傲,受不得激,将来要吃大亏。此次我废你修为,你自己去砺剑崖待个三天,好好想想。”
何一笑不恨他,却恨他废自己修为,三天过后,仍是愤懑不平。
江卧梦叹气,递给他一方剑匣,道:“本性难改,我也不强求你。这剑赠你,只盼你往后动手前能先想一想。”
匣中是青娥剑。何一笑早知这剑,也知这剑是山中可入前三的好剑,却需一套相配的功法。
他爱剑心切,却也聪明,知道师兄早有赠剑之意,才先废了他从前修为,叫他从头开始。比起前头那剑,也的确是青娥与他更合宜。
自那时起,何一笑遵了师兄意思,每逢心烦意乱的时候,便摸着剑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次数多了,竟成习惯。
然而此时青娥随他心意,寒气愈重,将整条手臂也冻住,却无法逼退他胸膛内的火,恨不得跳进冰水里,把头也浸没了,才能凉上稍许。
何一笑不敢错漏分毫,一厘厘看过每一处狼藉的地面,希冀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没一会儿,秦铮也赶到了,却被他骇人的神色吓得一个字也不敢说。
什么也没有。然而什么也没有。
何一笑确信自己没有遗漏可疑之处,却连一片衣角也没见着,甚至开始怀疑任白虹是否将徒弟带走了。
那也能给他点安慰,毕竟此种情形下,江逐水很大可能还活着。
明月完全洒开了清辉,时间已过去了一段,便在他打算上涿光问个清楚时,一旁许久未发声的秦铮惊呼:“大师兄!”
何一笑状况十分不对,耳朵因心情动荡而略有失灵,竟然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他豁然转身,正见到大弟子静静站着。
江逐水没有提剑,两手空空,衣裳仍是雪白的,片角也没沾上脏污,鬓发纹丝不乱,唯独周身气息又清冽几分。
若说原先他似春柳,这时更像雪里松柏,极清极静,也极冷。何一笑从未见过他这般冷淡的形容,只觉一颗心忽地吊了起来,再也落不下。
“逐水?”
江逐水紧抿着唇,垂下眼眸。
他什么也没说。
何一笑不知是否自己想得太多,还是关心过度,竟觉他如那些被压折的草木一般,也在断裂的边缘。这一想法令得他心跳得愈发厉害,又问:“你可有受伤?”
江逐水缓缓摇了摇头。
何一笑本还想问他任白虹的事,临到嘴边时,还是没有说,只道:“……我们回山吧。”
江逐水点头。
若再看不出他情绪不对,何一笑也枉为人师了,可对方分明不想多说,他也不好强逼。
这回程一路,秦铮见他二人气氛不对,一声不吭,生怕触了师父霉头。
何一笑几次忍不住去看大徒弟,等见着对方无甚表情的侧脸时,胸口总有些堵。
实际上他有太多话想说。看现场情形,任白虹分明来过,也动了手,江逐水是如何逃过这必死之局的?
他并不愿怀疑对方,然而流波台时,涿光说了太多,他不敢保证徒弟心里什么也没想。对方那时戒备的神情,已叫他浑身发冷。
如果……如果江逐水与涿光达成共识,联手对付他,他又该如何?
想到这儿,何一笑反倒释然了。
他的确不是个合格的山主,想到的竟是江逐水高兴便好,只是若与任白虹这老奸巨猾的合作,无异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要吃亏。他只担心事情落幕后,徒弟被人哄骗了,下场凄惨。
想得多了,他思绪也清晰了。他二人师徒这么多年,正如对方了解他,他也清楚这徒弟,无论外人说什么,对方也不会对狱法山,或对他不利的。此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过是他的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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