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有死无生的局面。江逐水原本对任白虹并无多少恶感,此时却觉这人虚伪至极。
当年涿光姑射围困狱法,本就是对方过错,任白虹固然失了条腿,他父亲也就此殒落。若说恨,也是江逐水更恨。
至于一招之说,看似堂皇光明,实则稍有耳朵的人,便晓得他有“白虹一剑神鬼惧”之称。他的一招与三招、十招、百招并无区别,这说法除好听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江逐水看向卜中玄:“他也同你一道动手吗?”
前时这人暴躁易怒,这时却寡言得很,竟连一个字也没说,反差极大,任白虹道:“他不动手,说了一招便是一招。”
江逐水在这危急时刻,忍不住想,周师弟是否也遇过这种情形?他又是如何想的?
他甚至想,若自己死在这里,软红绡恐怕也要落在对方手里,到时师父怕要气疯了吧。
然而此时此刻,何一笑心中装着的,只是方才那句话。
“你骗了我什么?瞒了我什么?”
将话说明后,叶追似放下了重负,整个人轻松下来:“大师兄当时服下的是春宵。”
她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不许我说,我鬼迷心窍,竟当真什么也没说。”
何一笑失神中,目光漫无边际地巡过各处,又乍然清醒:“……你说,他吃的是春宵?”
叶追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天底下还有另一个春宵吗?”
何一笑道:“可春宵难得,你是如何……”
叶追低下头:“碰巧罢了,刚好遇见个人,那人手里这些物事极多。”
“春宵……春宵……”何一笑终于朗声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
忽然收住声。
这事在叶追心中藏了近十年,今日方才吐露,对方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只不知为何又沉默了。
何一笑方才满心雀跃,恨不得即刻奔回去,却忽然想起另一事。
“晚了,什么都晚了。如果十年前知道是春宵……秦铮应当没与你说过,逐水将那时的事都忘了,既记不得我对他做过多少肮脏的事,也记不得……太迟了。”
37、
叶追不知这些:“大师兄失忆了?怎会如此?”
何一笑苦笑:“是我错,那时他受刺激太过……”
叶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面部柔下的线条又拉紧,脸色难看至极。
二人一时沉默不言,连空气也凝滞了,何一笑想着十年前,满腔憾恨,又想到面前人,想到这个徒弟这些年的遭遇。
他忽然抓住了什么:“这些年涿光的人有否找过你?”
叶追见他肃色,也知有哪里不对,道:“偷偷摸摸跟过我一段时间。”
何一笑长眉紧锁:“假如他们一直对你有关注,且知道你会来此地,若我是任白虹——”
若他是任白虹,江逐水此时恐怕……他心上一疼,脑中空白,怔了两息,转头运起身法,不过几个起落,便没了影。
他轻功何其高明,叶追赶他不及,实际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师兄,只以手抵在胸口,轻声祝祷。
二十九年前,何一笑由江卧梦领着,作为狱法弟子出战。他那时比同辈人都要年轻,功力尚有不足,吃了大亏,虽不似师兄没多久便殒落了,也没讨得好。其后二十多年,大半时间都在闭关,不仅为压下伤势,也为再有突破。
上一回因三弟子折在沧临,他突破半途便破关,情况凶险至极。幸得运气不错,巧合渡过了这一劫难。即便如此,这到底不是一次完美突破,经脉有了损伤,理当小心温养,少动内力。
此时何一笑却顾不得这些。
未温养完全的内力与他的性情一般,凛冽似剑,冲过经脉时候,几乎要将之撕裂开。他跑出一段后,满心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寻人。
恰马蹄声来,遥遥得见御马之人正是秦铮。
何一笑飞身将人拉下,急问:“逐水在哪!”
秦铮根本未看见师父,眼前天翻地覆,莫名其妙就落了地。他也正急,见了师父如有了主心骨,焦急心情也平复些许,忙将江逐水所在告予。
何一笑得了答案,也不骑马,只以轻功赶去。
经脉内愈发胀痛,连着五脏六腑也隐隐作痛,外表无异处,内里却要翻天覆地。但他一刻也不敢停,只怕自己到晚了。
当年他错了一回,不能再错第二回。当年还有挽回余地,此次若……就什么也没了。
何一笑忆起许久前的事。
那会儿他收了这徒弟,想从对方面上看见师兄的影子。可幼儿五官没长开,他费偌大心神,也没找出几点相似。他不甘心,时时瞧着,总不肯放弃。时日久了,当年的幼童,长成了少年,长成了青年,终于有了江卧梦的模样。
可他还是不高兴。
他又想起从沧临回来时,自己伤重,只得坐在徒弟怀里,当年那么单薄稚嫩的身体,如今也可以作为倚靠了。
江逐水所在与他离得并不远,何一笑却觉得这条路未免太长,长得看不到头。
有时他希望一步便能赶到对方身边,有时却希望这条路当真长到无尽头,让他走上一辈子。
徒弟有多大能耐,做师父的再清楚不过,也因此,他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
路有终途,残留的剑气令得何一笑身体巨震。
那是白虹贯日的余劲。
虽未见到徒弟,他已见着惨烈的现场。这一剑之威何其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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