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咱没饭吃啊!”这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跳出来,还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裹着个破席子瑟瑟发抖,“顾大哥,从今早咱就一口饭也没吃上了,这天都黑了,这是要饿死人了!”
顾战戚也苦笑:“你顾大哥也没办法,城内积水都进了靴子了,也乱,估摸着送饭的是来不了了。”
棚子内一群人的脸顿时垮了。
顾战戚戳了下那少年额头:“别娇气,你哥我去辽东打仗的时候,可比这苦多了,还一天两顿饭?两天能有口粥喝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了。”
少年吃痛地摸着额头,委顿地缩回去。
顾战戚拧干了衣裳,扫了一圈,从棚子后边摸摸索索,抠出个晃晃悠悠的破烂推车来。他又抱了点稻草压到车上,推出棚子,左右甩了甩脸上的雨水,“等着,我弄点吃的去。”
棚子里一阵骚动,一群人都知道顾战戚门路广,各大酒楼都混得开,一看这架势,估摸着就是去城里弄吃的了。
城防卫不能擅自离去,但这大雨几步开外人狗不分,再加上一群人打掩护,顾战戚这走得可谓毫不惊险,顺风顺水。
况且,还在站岗的兄弟们也饿着呢,还都指望待会儿能分上一口热乎的,谁没事去找不自在?
顾战戚也确实是去城内弄吃的了。
他推着小推车,蹚着水,一家家包子铺去敲门,几句话称兄道弟,再多塞几两银子,也不让人费功夫做什么包子,就直接蒸馒头,一笼一笼的,塞进大桶里,盖上桶盖,再压上稻草,就成了。
他逛了小半个城,推着三大桶馒头和一桶热粥,哼哧哼哧地路过一条小巷。
一颗石子突然砸中了他的桶。
然而力道十分柔弱,连根稻草都没打折。
顾战戚左右瞟了眼,前面不远过个拐角,就到城墙了。远处隐隐有些影子,晃动的烛火,是巡防的城防卫和禁军。
顾战戚把手推车停下,边解裤腰带边钻进了小巷,手指不着痕迹地滑过刀柄。
“……顾大人?”声音轻柔,像朵在雨里打得颤巍巍的小白花。
雨声嘈杂,顾战戚在模糊的昏暗里也懒得废话,听出来人声音,不耐烦道:“你怎么跑出来了?赶紧回宫去,太师肯定在找你,指着你垂帘听政呢。”
徐慕怀整个人也湿透了,脸色苍白,一把抓住顾战戚的胳膊,哀声道:“顾大人!你不能见死不救,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宫里已经有董姝了,她与太师可比我强上许多,若是她临了太后之位,岂能有我容身之地?”
顾战戚甩开他的手:“你待如何?”
徐慕怀等了整整一天,心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语气一抖,直接便哭了:“顾大人……我好歹曾于危难中拉过你一把,你我也都是太师的人,如今狡兔死,走狗烹,我只想落个好点的下场罢了。顾大人,便劳您抬抬手,放我出城去吧,我一区区小人,便是跑了,也无人来寻……”
顾战戚面沉如水,心想老子一颗红心向陛下,要是放跑了你等逆贼可不就坏菜了。
当下转身便走,徐慕怀拉扯不及,摔倒在地。
顾战戚一铁打的直男,多凄凄惨惨的美人也视而不见,抬起小推车便走了。就是不知日后俩人同时发现对方的一颗红心时该是何等操蛋的场景。
徐慕怀趴在水里哭了一阵,然后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笑了。
一个小泥猴钻进来,把一个空的油纸包攥得紧紧的,递给徐慕怀。徐慕怀摸了摸他的脑袋,塞给他一两银子,“好孩子。”
小泥猴跑了,徐慕怀走到巷口,望着城墙的方向冷冷一笑,跟我斗,声东击西知不知道?
被声东击西套路了一波的顾大人毫不知情地推着一车加了料的饭,挨个儿呼朋唤友,给守城墙的守卫们送。
没一会儿,两大桶馒头便被城上城下分了个干净,粥更是如此,三两下见了底儿。毕竟比起馒头,这个冷得掉骨头渣子的时候,还是喝点热粥最驱寒。
轮到顾战戚自个儿吃的时候,馒头都凉了,因着赶得急,蒸得火候不到,也不好吃。
就着粥吃完馒头,顾战戚便跟一群小兵头子窝在棚子里,胡天侃地唠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实,醒来天都亮了,雨势小了些。
他穿上盔甲,往墙根溜达,想撒个尿,解着解着裤腰带,手却忽然一顿,眼睛直直地盯住了一处。
他弯腰,拨开草,看见一排湿漉漉的贴着墙根的脚印。
他跟着这时隐时现的脚印走到了城墙常年挂着数道大锁的小门,小门边一个小兵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见顾战戚,立马跳了起来,讨好地笑:“头儿,下这么大雨您还出来啊。”
顾战戚打量他一眼,见他面色虚白,漫不经心道:“拉脱了?”
小兵苦哈哈点头:“兴许是着凉了,这一宿跑得我腿都软了。”
“不行我替你看会儿,你歇着。”顾战戚道,
“哎那不行……”小兵吓一跳。
顾大人又演了会儿关爱下属的亲民戏码,便又溜达到茅厕。
没多久,他从茅厕出来,脸色发青。娘的,居然被个小白脸耍了,怪不得这一路不长,却又几个馒头格外冷,想必是那小白脸让人偷换进去的。小白脸还算好了,到了城墙他一路必定先过小门,所以小门的守卫定然可以拿到表面的几个馒头,而且也并非所有人中招,根本不会引起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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