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香烟滚滚,白纸如雪花,洒了一地。有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身穿白衣,披麻戴孝,一路跪拜哭喊,来回都有三圈儿,别人只是看着,连那些当兵的都没嫌晦气去阻止,路过时,还给舀一勺子茶汤,好让暖暖身。
那几个老人家,都是祭林老侯爷呢。
整个江南地面,年轻人或许都忘了,老一辈里,谁不念林老侯爷的好处,当年林老侯爷来江南剿匪,水匪乌娘子抓了三十多个老幼,要林老侯爷做交换。
老侯爷二话不说,便孤身前往,一个人换回那些老少爷们,自己也受了重伤,最后还是剿灭了那帮水匪,从那之后,他老人家身子骨就大不如前。
那一阵子,满江南都说林老侯爷的段子,后来出了事儿,大家都不说了,可即便是朝廷给他老人家定了罪名,江南老百姓,大部分也是不认的。
太阳有些昏暗,不多时,走过一队巡逻的兵士,他们比以往到显得精神些。
天还没亮那会儿,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路过,一看就知道必是边关的奏报。
在城门呆得久了,看这些也有自己的心得,这类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可不简单,来了一次,最近这半月就要谨慎。一准儿还有,万一哪里照顾不周到,说不得就是杀头的大罪。
城门今日便开得早了些。吕二娘挑着两篮子还水灵灵的胡瓜进了城门,正好看见王三刀在道边一边搓手。一边东张西望,连忙过去,嗔道:“今儿怎么这么早?仔细吹了凉风。”
“哎,乱着呢正,大太太病着,那几个小贱人又作妖,闹得大房乱七八糟的,芬姑娘都躲了。我们这些下人再不赶紧躲躲,被哪个主子撒气撒到头上,可还怎么过!”
王三刀脸上一红,四下看了看,就去捏吕二娘的袖口,吕二娘白了他一眼,自己的汉子自己心疼,连忙拉着到旁边的茶寮坐下。
“这几日卢家到底是闹什么,我闲来听玉姐儿说了几句,大房又添了个姐儿?”
吕二娘面容白净。才不过二十有三,还是好颜色,王三刀许久不见她。心里想得慌,目光只在她雪白的脸盘儿上转,便有些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地道:“是添了个姐儿,当年被赶出去的林姑娘生的,家里给忘了,一直在黑水镇刘家庄那个庄子上养,今年那边闹大水,庄子上的人死绝了。只剩下这么一个,托人捎了信……大太太差点儿没昏过去。让赶紧接回来。”
吕二娘听了也不由咋舌。
“这,这……便是咱们乡下人家也出不了这等怪事。卢家大爷,也太,太……”
当下人的,不好议论主子,可那位主儿做出这等事儿,连她这大字不识几个的也觉得臊得慌,偏偏那位卢大爷还以文人自居,清高自傲,整日摆谱,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吕二娘叹了口气,掐指算了算:“当年因为大爷娶亲,为了表一表对岳家的敬意,把家里的通房有的放了出去,有的送庄子上,林姑娘那时候有孕,现在孩子也该有十八了,这都成了老姑娘。”
“谁说不是,家里忽然多出一个庶长女,大太太家的瑶姐儿到排到下面去,这可真是,一家子都膈应。”
三刀摇了摇头,“那个姐儿怕是也得了好,在庄子上长大的,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卢家不是小门小户,恐怕她适应不了,幸亏大太太派了自己的陪房嬷嬷去接,好歹还体面。”
“主子们的事儿,咱们犯不着操心。”吕二娘塞了一根胡瓜给当家的,挑着篮子站起身,“我先去卖了瓜,赚些银钱给妞妞攒嫁妆。”
正说着话,茶寮外头就停下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很眼熟,正是卢家的车。
卢家老太爷曾官居一品,做过阁老,虽然急流勇退,可致仕了品级也在,家里用的车马,哪怕是下人的也十分光鲜夺目,一眼就能认出来。
铁牛下了车,拎着水桶下去,掏出一把铜钱让茶寮的伙计给打水,好喂喂马。
他们驾着车秋日里的出京城,绕了一大圈穿山过水,到黑水城又来凤城,没几日天就开始寒冷,到如今虽然还未曾落雪,北风却呼啸而来。
看着铁牛下去,罗娘把窗户上的缝隙封好,一壶热水咕嘟嘟冒着热气,也不用沏茶,只抱着热水杯子便觉得手上舒服。
其实马车里并不冷。
铺满虎皮褥子,松软的羊毛毯子盖着,热烘烘的,外头的寒气一丝都进不来。
可她还是习惯抱着个茶杯,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欲言又止。
红尘笑了笑,她明面上到是没被怎么样,郡主也好好地当着,甚至除了当时在场的那些,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件事儿里竟然也有她的影子。
在场的估计还惊魂未定,也不敢多说什么。
荣安郡主府,表面上风平浪静。
奈何林旭他们商量过后,还是一致决定,要她离开京城避一避,谁知道在迫在眉睫的龙椅争夺战中,红尘这只小龙虾会不会被先挑出来吃掉。
林旭一行男人们这会儿都忙,各种忙,恐怕是顾不上她。
林师兄说这话的时候,红尘就是性子好,也有点儿不顺气,凭什么自己要他们来顾?
她生来就是靠自己,从没有靠过别人。
结果在罗娘面前抱怨了句,罗娘到笑得一脸揶揄,弄得她到满头雾水,连小严也当她是打趣笑闹。只以为林先生一心一意护着她,待她好,她心里自然只有高兴的。
红尘回过神也就不多想。何必和她们争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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