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
穆征大致猜晓到周景信中写了什么,他知道他送的信函,一封来自刘弘一封来自周景。当然,刘弘那封,则全然不知晓内容。穆征是个讲信用的人,不会去偷窥,何况信函上有封泥,他一旦偷偷启开过,就会被收信人察觉。穆征见庄扬执着帛书惊慌、难过的样子,心下也是不忍。
庄扬将帛书折起,捏在手中,他抬起头,悲恸问:“他伤情如何,可会危及性命?”
“二郎,公子在这边中了一箭,当时是骑兵互冲,所以坠下马时,遭到马蹄踏伤手臂,这只手。”
穆征先是用手指向右肩,继而又移动肥肥的手指戳着自己的右手臂。
庄扬双手握紧,将头低下,连并他的肩膀都在止不住颤抖。
这该是得多疼啊,不说被箭射中肩膀,就是那驰骋的马蹄踏上手臂,骨头也要开裂。
“你离开时,见过他吗?”
庄扬噙着泪,声音哽咽,周景的信中对伤情描述简洁,并且多用安抚的词语,庄扬反倒由此担心。
“二郎,我离开前,见过公子,公子气色不错,伤是挺重的,会好起来,二郎莫要慌张。”
穆征知道公子弘和庄家二郎是挚友,而且送过这么几次信,穆征觉得可能还不只是挚友这么简单。
“我此时无法回信,明日,我再将信托寄你。”
庄扬心乱如麻,已经无从下笔。
“那我明日再过来,这趟回来,也不急着回去了。”
穆征站起身要告辞,突然又叹息:“汉和蜀这关系越发紧张,做点买卖真不容易。”
穆征的一批货物被江畔的巡卒扣押,本来货物从汉国要运进蜀国,不想巡卒说他运的货物要做检查,约莫是被没收了。蜀王也不是傻子,眼看汉王刘豫就要啃下陇西了,再来说不准就要起兵南下。蜀国对汉国的亲好关系,已濒临崩裂。对于两国往来的商人,也不再友善对待。
穆征离去,庄扬独自前往院中,他走过竹径,孤零零坐在亭上。
初月爬升,亭中风起,稍稍有些寒意。
庄扬想如果当初留在汉国,那么他此时也就能陪伴在刘弘身边,他是想保护刘弘,所以必须离开,却不想到阿弘受这么重的伤时,他却无能为力。
子慕先生书写之时,正是初春,至此时,也有一月余。
阿弘的伤,可好了吗?
他是汉王之子,本不该跟随将领冲锋陷阵,他必是着急想打下陇西,作战才如此不要命。
庄扬想,当时自己为何要和他约定,待他兵入锦官城再给予他答复。那时有太多顾虑了,可好些顾虑,根本比不上阿弘的命。
懊悔着或许不该给予他希望,也懊悔着或许当时便该答应了他。
阿弘以往,每每受伤,都会来找自己,那时阿弘还是个孩子,庄扬会为他包扎伤口,而后摸摸他的头。
再稍大些,阿弘便会耍赖似的将自己抱住,埋头在自己肩上,寻求庄扬的安抚。
庄扬多想此时能抱住他,然而他张开手臂搂抱住的,不过是这空荡冰冷的夜风。
庄扬在亭上坐了许久,直至庄兰找来,不安唤他:“兄长。”庄扬才站起身说:“阿兰,大兄回来了吗?”
庄家总是等庄秉从商肆回来,一家子才聚在一起吃晚饭。
“兄长,你怎么了。”
庄兰关心问着,她觉得兄长有些不对劲。之前那位叫穆征的商人过来,带给兄长阿弘兄的信,兄长读了信后,独自一人在亭子这边坐了许久。
亭子在院子角落里,这里黑漆漆,根本什么景致也看不到,兄长从不曾有这样的举止。
“阿兰,兄长没事。”
庄扬不愿告诉庄兰原由,许多事,他都不能说,哪怕是对至亲之人。
“兄长有心事,总是不跟我们说。”
庄兰显得伤心,兄长仍很温和很好,可是她又觉得兄长比以往疏远多了。
庄扬停下脚步,他的脸色苍白,只是昏晦的月色下看不出来。
“兄长?”
庄兰牵住庄扬的手,她担忧的守在庄扬身边。
“无妨,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
“兄长,我牵着你,我们慢慢走回去。”
庄兰提着灯走在前,庄扬走在后,兄妹俩牵着走,紧紧相随。
这夜,庄扬用过饭后,不似往常那般陪伴家人在堂上说话,而是独自上了楼,将自己关在房中。
庄扬躺在榻上,从怀中取出刘弘的帛书,他抚摸帛书,手指碰触每一个字,细细地读,反复地读。眼前逐渐模糊,抬手碰触脸庞,才发觉手指上沾染了透明的液体,庄扬诧异想,这是泪水。
从幼年遭遇变故后,庄扬几乎再没流过泪,他很温柔,却也很柔韧。
庄兰和细绢进来时,庄扬已睡去。庄兰想必然是阿弘兄那边出了什么事,兄长从不给她看阿弘兄的信,大概有什么机密,所以她也不敢问。
今晚兄长突然说胸口闷,可是在吃饭时,又说他没事。庄兰很担心,特意过来探看。
庄兰坐在床沿,帮兄长拉被子,她眼尖,察觉兄长手中似乎有样物品,庄兰低头端详,发现是一枚错金的带钩。
两月后,长安城。
穆征将庄扬的信函,呈上刘弘。刘弘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躺在榻上,右手臂用布条吊在脖子上。刘将军如此英武的男子,此时的模样,多少有些滑稽。刘弘稳坐在榻上,询问穆征锦官城和庄扬的情况。穆征说锦官城一切依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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