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士府上的仆从们没有人敢拦住这位,只是一边心疼着自家大人的藏书,一边瘪着嘴将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这若是让那些读死书的书呆子们知道了,一定会抱头痛哭撞墙抓狂不止,只恨不得集体将此人围殴之。
白静之沉着脸一路进府,就听见仆从一路唠叨,只差没掉下眼泪来:“大人,我们是真的不敢拦啊,您也知道,那只……呃,那位公子,素来如此,小的许久未见他,不料今日一见他便已是一副醉醺醺的样,进来就往您的书房里闯,大人您要不先捂住口鼻进去,里面……”
话说到一半,白静之已经皱着眉头打开了书房的门。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熏得他险些呕吐,他却没多说什么,目光落在醉倒在遍地散乱的书中间的那人,仿佛被骤然闯入的声响惊动,里面那只妖孽揉了揉眼,醉眼迷离、风情万种地一笑,懒懒地拖长了尾音:“嗯……静之,你来了……我……”
白静之看了看自己被弄得一塌糊涂的珍藏,嘴角抽了抽,不等他说完,上前将他架起,带离了书房,往偏房的床上一放,皱眉道:“你不是说此生不回京城、不见圣上?怎的又回来了?还醉成这样?”
对方也不知听见他的话没有,勾了勾唇角,靠在床栏上闭目不动。
白静之眉毛一挑,“装睡?可以,我这就去禀报圣上,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说罢当真转身要走,一只手捞起他衣袖。
他回头,那人声音轻轻:“他要选秀,我怎好坏他的事。”
目光古怪的白静之靠近了他,好笑地道:“这是你么?我认识的沈言,对待感情从来不会考虑那么多。”
白静之犹豫了一瞬,手指拂过沈言的发丝,“还有一件事,我需得提醒你,陆承影自从回到京城,想靠婚姻拉拢他的人越来越多,这位大少爷可是扬言了有心上人、无意婚娶,其中意思我想你是懂的。我看,那小子倒也是个真心实意的,比起宫里那个,也是个更为稳妥的归宿,不如你……”
“陆侯独子天资聪颖,自有良人相配。”语气果决。
白静之只好叹气。
沈言想了想,眼神漆黑,托着下巴道:“帮我递一件东西给崇华。”
“嗯?”
“埋在你这院子里那颗老梅树底下。”沈言笑容狡黠。
白静之冒汗:“你何时埋下的,我竟不知。”
“两年前你我第一次见面,被我灌醉,我趁机埋了一坛。”
于是脸黑的白大学士去刨土了。
当夜白静之提了个东西匆匆进宫,说有礼献给圣上,做护卫的平安打开一看,惊得差点掉了眼珠子。
“这……”
“这什么这,”白静之不耐烦,“还不让我进去?”
平安捂着嘴,瞪圆了眼,“他回来了?怎么会是这个时候?圣上好不容易……”
可怜的平安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白大学士淡然地进去了。
翌日早朝,所有朝臣和百姓们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圣上毫无预兆地把选秀取消了。
早朝又乱成一团,无论大臣们如何苦口婆心劝解,眼下青黑的崇华漠然不应,态度比从前还坚硬百倍。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打听了一番,得出的结果是,圣上昨晚收了白大学士一坛好酒,不知为何彻夜未眠,再从寝殿出来时,第一句话便是,取消选秀。
顷刻间,“暗中送礼图谋不轨”的白大学士成了众矢之的,下朝后被耿直的官员们围在中央,非要他给个解释。
无辜背了黑锅的白大学士忧愁地望天。
罪魁祸首的沈言还守在白静之府邸昏昏沉沉补眠,躺在床上似乎觉得大学士府的褥子不够柔软,床也不够大,很是委屈,便翻了个身,将面孔朝里,侧身睡去了。
这一觉却并不踏实,梦中总是闪过似曾相识的无数面孔,有对他怒目而视的,有缠着他哭的,还有的只是用一双幽冷渗人的目光盯着他,不笑也不哭,只觉得浓浓的嘲讽。
他试图辨认这些面孔,陡然发觉其中一张是他父亲的,印象里他称之为“父皇”那个人只知道沉浸在酒色里,从不屑于低头看这个儿子一眼。
还有他那美艳无双的母妃,总在用悲悯的眼神看他,似乎在时刻提醒他,他血脉不纯,他与他的兄弟姐妹不一样,他不是……
他被这一张张面孔引领着,走近某个阴暗不明的角落,渐渐感觉到视野灰暗,全身发冷。四肢几乎陷入僵硬,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何处传来开门的声响,隐约听到有人呼吸发颤,扑过来低低唤:“清远。”
梦里的他皱了皱眉,觉得这声音亲切得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一双手臂顺着他腰间将他搂住,胸膛紧贴着他背脊,随后寒意渐深的背脊暖了起来,蜷缩的身子有所放松。
那声音又贴近了一分,低哑苦涩:“朕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沈言迷迷糊糊一蹙眉,沉浸在睡梦中的他并未分辨那声音说了什么,不过身上暖了,便好似被从冰天雪地里拯救出来,他浅一笑,又翻了个身,很本能地,温柔抱紧了那个“暖源”。
还不忘记撒娇地将脸颊在上面蹭了蹭。
不知为何,他感到那个“暖源”突然烧起来了。
沈言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酒醉后的记忆一塌糊涂,他困惑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扶着额头试图想起什么。
门外突然一阵喧闹,白静之府上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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