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一直认为最强大的战士是不需要情感的,所以他曾将张起灵奉为神祇一样尊崇与爱戴。可是当这个男人走下神坛沾上世俗的喜怒与情爱时,他愤怒过,也不解过,然后在这时,他遇到了解雨臣。
「你不是动摇了,迷茫了,想知道军人的意义是什么吗?」
那个男人的笑意比山谷间摇曳的罂粟还要蛊惑人心。
「坚持到任务结束的那一天,我告诉你答案。」
还没给我回答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不负责的死掉?
”我要去找他,“瞎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依然是笑着的,可他的神情是认真的。”他那么狡猾,能让自己假死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
吴邪哑声道,”你要去哪里找他。“
”去他去过的地方,“瞎子翘起的二郎腿重新晃起来,他的语气愉悦得就像是在策划一场轻松又愉悦的环球旅行。” 中国,日本,中东…… ……他走过的地方我都去。“
”那要是找不着呢。“
”那就去看看,去他待过的地方,看他有没有留下过答案。“
吴邪忽然有些懂了,那些曾经在电视上看过背着行囊孤独上路的人们,原来都是因为,心里驻扎着这样一个不被动摇的执念。
”那…… ……“吴邪顿了顿,”我们还会见面吗?“
瞎子蓦地笑了,”如果老天爷觉得还有必要的话,“他说话还是这幅模样,乍一听无厘头,实则比什么大道理都更有道理。”他会再次安排我们重逢的。“
两人再次无言,却不再有刚见面时的生分,只是他们各自怀着心事与深思,需要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只留自己慢慢吞咽咀嚼。
”我是不是该离开了?“吴邪忽然问道。
”脚在你身上,心也在你身上。“瞎子答道,”该怎么做,你一向最有自己的主意。“
吴邪从床沿边站起身,他交叉手指撑了撑,坐得久了,身子都有些僵了。他慢慢走到房门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瞎子冲着他摆摆手。
吴邪转身迈开步子的时候,听到身后再次传来瞎子的声音。
“以后…… ……大概再没有青狼獒了。”
吴邪的动作停住了。
“我只是跟你知会一声罢了,你别太往心里去。”
吴邪回过脸,“什么意思?”
“青狼獒就要解散了。”瞎子的声音像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轻松自在,“雪寒哥在申请往参谋部调,朗风想去高炮独立旅,扎西想回故乡的连队,队长怎么打算还没跟我们说过,剩下的人则大多打算从一线撤下来。”
他没等吴邪再次开口,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其实没什么好悲伤的,人总归有自己的新生活不是吗。”
这句话是对吴邪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这个,队长给你的。”他从裤兜里摸了一样东西出来,凌空扔给吴邪。“他不是不想来见你,只是你懂的,”瞎子无奈的耸了耸肩,“军命难违。”
吴邪稳稳的接住了,落在掌心的东西却是一把直尺,这把尺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像小学门口卖的最普通的那些刻度尺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加宽加长的尺柄中间装饰的是镂空的方格,而非常见的卡通图案。
“这…… ……”吴邪细细端详了三遍,还是没有发现其中的玄机。“有什么含义吗?”
“含义不是别人说的,”瞎子抱起手臂,慢悠悠的咧起嘴角,“而是要靠自己去找的。”
吴邪不知道这把平凡而又普通的尺子到底藏了什么张起灵想要对自己诉说的话语,他在回程的车上一直紧紧攥着,掌心滚热的温度汗**这个道别的礼物。
“爸,”
吴邪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与灌木丛,语气却是平静的,“您跟我说实话吧,青狼獒…… ……为什么要解散了。”
叶成从后视镜里抬头望了一眼坐在自己后面的吴邪,又侧过脸,看了一下副驾驶上沉默的吴一穷。
父子俩憋着心事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罢了,”吴邪将脑袋抵在车窗上,连贯行驶中的颠簸让发麻的感觉从头皮一路传递到□□在空气中的后脖颈。“没别的意思。”
吴一穷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娓娓道来。
原来啊,他们不是怕了,惧了,逃脱了,只是那场战役留下的伤害,让青狼獒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英勇而无惧的站在狼烟四起的最前线。瞎子在同陈皮阿四对峙时左眼被子弹擦伤,虽然没有损伤视网膜,可作为对于视力有着严苛要求的狙击手来说,他已然被夺去了最最宝贵的东西;老痒在土耳其同巴哈姆特血战时腿上就吃了枪子,后来重伤被押解到利比亚后也没好好治疗,如今落了病根,左腿走路微微有些瘸了;至于当时伤得最重的张起灵,在他从未撩起来的衣服下面,是一具枪痕累累,再也无法负担高强度战斗需求的躯体。
“青狼獒没了,”这个像信仰一般存于年轻一代心中的队伍即将解散,说实话,吴一穷作为高级长官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可连队还在,106特战基地还在,年轻的军人们都还在。可能是是一个星期,一个月,又或者一年,但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像他们一样的特种作战小队再次出现,将青狼獒曾经的辉煌,永不磨灭的传承下去。”
神话终有终结的时候,唯一不死的,是会有人永远记得,他们曾经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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