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镝之轻笑,曾静昭也笑了,笑完兀自叹道:“可我又不能真个说他是欺君罔上。”兰芷梳完,如常告退。临走时关门之前,倒还良心大发的问段镝之要不要换个枕头。段镝之谢过她好意,表示自己将就就好了。兰芷也懒得再三劝,转身便走。曾静昭斜倚在卧榻上看着她,柔声道:“你别老是将就这将就那,这是皇宫。我虽然只是一个代理天子,也不能叫你连个舒服枕头也没有。”段镝之只好尴尬的笑笑,道:“是是,我的错。”“你一天到晚又累又忙的,要是再显得憔悴,倒叫人家觉得我不止苛待别的臣子,连心腹重臣都苛待。我不求名垂青史,可名声我还是要的。”
苛待重臣,名声我还是要的。这话像魔咒一样。曾静昭如今回忆起来,觉得这话真是自己对自己说得莫大的讽刺。
“现如今朝廷之上,大概分为三派。”天气炎热,段镝之拿了把扇子靠着曾静昭的卧榻坐下,她使巧劲儿,一人给两人扇风。“一,以御史大夫桓胜为首的一派,其d羽多是当年不附朱绪文者,作风比较保守,但对财帛名利没什么兴趣,故而也没有查出多少贪腐之徒。本来没有很大实力,但在朱绪文倒台之后基本把持御史台。二,以辅国大将军尹确为首的一派,其d羽或从行伍出身,现为武官;或曾在边塞任职,作风激进好战,任侠豪迈,其中很多人与江湖人士有交游。三,是先前提拔上来的那些地方官员,他们大多对朝中这两派嗤之以鼻,一心效忠陛下,有的亲附丞相梁烈,老爷子倒不很搭理他们。”曾静昭笑道:“梁烈此人生平最恨d争。可他又拗不过。是故这十几年来只能保持自己不结d罢了。”她拿起桌上点心吃了一个,觉得不错,伸手就拿起另外一块要喂段镝之,“来。”段镝之一时面红耳赤愣在原地。
瞧见段镝之愣神,曾静昭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对,似乎越矩,一时还卡在这有名有实的君臣关系之间。段镝之一定是有所顾忌,当然不止是礼数之间的顾忌。她们已经喜欢了彼此在自己生活中异常亲密的存在,这种亲密已经不止是朋友关系了。曾静昭自幼长在深宫,断然没有寻常小女儿家的闺中密友情谊,稍长之后又面临着种种刀光剑影的皇室斗争的压力,除了兰芷,就只有段镝之能这样近的走入她的生活,而她们是断然不同的。
段镝之的眼睛真漂亮,可这种情愫到底是什么?她需要想一想。在想明白之前,她不会行动。
“还不快伸手接着!”她佯装嗔怒,段镝之立刻乖乖伸手接了去,这茬算是过去了。
曾静昭又听段镝之给她分析了半个时辰,两人才各自睡去。梦里她依稀记得段镝之说如今d争集团都把持着要紧的地方,一则军队,二则御史台,文官集团被两家瓜分。任谁也知道这样一旦斗起来就没完没了,更何况先前力推新政时两家都对自己十分不满。现如今就只能坐山观虎斗了。d争之祸,有时并不在于滥用私人贪赃枉法,恰恰相反,有的时候双方人马皆为正直之士可造之材,却偏为了自己一派的主张毫无根据不惜代价的反对对方。为此虚耗国力,闹得人仰马翻遗害千秋的事情可不少见。她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自己要早生白发。她想做有为之君,为此并不想单纯的作壁上观,特别是像现在她可以烧一把火然后隔岸观火的状态,她不愿意做被d争所挟制的皇帝,最好还能给弟弟留下一个没有d争的朝廷。
放一把大火,以绝后患。
不日上朝之时,尚且等不及她和段镝之计划出个具体计划来,侍御史{9}执边地州郡的某御史奏本弹劾当地的折冲将军{10}某某贪赃枉法、结交豪绅、给这些豪绅庇护、私通敌国、贿静昭一愣,想若有实据,段镝之早把这号人打死了。但毕竟御史们可以风闻奏事,不涉司穉哪需要那多真凭实据?她问那竨大将军尹确,尹确矢口否认,并指责御史台是因为阻拦自己提出新的对外用兵的计划而污蔑军队;
当廷就吵了起来。桓胜指责尹确是因为和敌国势力有勾结才要对另外一方开战,用国本实力为他人做嫁衣,居心叵测。尹确指责桓胜纯粹是为了派系利益而捏造谣言阻拦自己为陛下开疆拓土创造有利千秋的战略纵深,用心险恶。御史台请陛下明察,大将军请陛下明鉴,附议之臣跟在各自的老大后面排成长长的队,满堂只剩下不多的谁也不帮的臣子。曾静昭良久道,此事容后再议。
散朝之后,她如常和梁烈面谈,今日还单独叫上了早先提拔的地方正直之臣。她说如今这副样子众卿也看见了,众卿想必也厌恶这污浊的朝政,以后朝政之事,还请众卿努力;朋d之事,就由朕来处理。众人听了无不欢喜,独梁烈一人只是如常领命。
众人出得殿去,见到段镝之站在殿外执刀而立。想到她杀过的人**过的事,有人胆寒,有人不屑,还有人莫名生出一种同路人的惺惺相惜,点头问好。她恭谨的回礼,尤其见到梁烈,她的腰弯的就像平日里拜见丞相老爷的小厮。梁烈见了她,二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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