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结实实的肉一下子软了下去,像一只鼓胀的气球被刺了数针,于是彻底瘪了下去。
可他的两只眼睛却急不可耐地向外凸起,死死地、狠狠地瞪着陆羡之,似有余恨,似有不甘,但更多的诧异。
像活人见到了只新鬼那般,饱含骇异。
“你……你这功夫……是……是弥……”
陆羡之拂了拂身上落下的尘土,待那尘土落在了陈静静身侧的血滩里,他再微微一笑,慈慈悲悲地开口道:“弥罗那阎功的‘人’字卷中的‘千红一光’,难得你能认出来。”
陈静静呆呆愣愣了片刻,随后仰头一笑,边笑边咳血道:“是了……我修的是‘天’字卷,自然要处处被你压上一头了。”
创立这门神功的前辈笃信人定胜天,所以把最厉害的功夫安在‘人’字卷里头,而陈静静师从灵母,修的还是被改良过的“天”字卷功夫,信的是以血换血的理数,自然不如“人”字卷的魔功霸道强悍。
可陆羡之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这门神功?
仅仅数月的功夫,他竟会变得这般强悍?
陆羡之淡淡道:“你身上骨头已被我折了一大半,只怕不止是压上一头,是压上双手双脚了。”
陈静静冷笑道:“好,我要了你一双眼睛,你折了我大半骨头……这算是我的报应,只可惜……”
话未说完,他口腔内忽的咯咯作响,喉咙如吞咽困难似的一耸一动,不知是从口内发一道暗器,还是要准备咬舌自尽。
陆羡之却不近反退,闪电般出手卸了他的下巴,如秋风扫落叶般点了他身上七处大穴。
点完之后,他还有模有样地拍了拍对方的脸蛋,道:“虽说下面还有许多人等着你,但我想你可以被押解到盛京以后再想想自杀这回事儿,毕竟公家人折磨人的手段,要比我还可怕的多。”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像拂去了一颗不起眼的尘埃,没有再看陈静静一眼。
从躲藏处现身的解青衣已向陈静静走来,而他自己则走向了陆延之。
他和堂兄或许还有许多话要说,但在说那些心中话之前,他首先得处理一下对方身上的伤口。
正想到此处之间,陆羡之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焦躁。
像是久旱了的大地在渴望炸响的一道惊雷,如同被堤坝拦截住的大江大河在咆哮怒吼。
他心中越是这般焦躁,越觉得可供呼吸的气在变少,照在他头上的日光在变寒,脚下的土地在变得泥泞、潮湿,每走一步都似要陷进去。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忽的自背后传来,凝滞不动的空气里被人撕出了一条口子,连带着天光都暗了一暗。
陆羡之猛然往后一探,却已来不及了。
在他回头侧首的这么一瞬间,三只紫电似的羽箭自林中探出。
一只箭擦过了他的脸,像被情人娇嗔厮磨时咬了一口,初时无感,擦过才绝剧痛。还有一只箭贯穿了解青衣的肩,用一种巨大的冲力把他击翻在地。
最后一只箭越过了陆羡之,但却不是被陆羡之有意躲过的,而是直直向着某人而去的。
“夺”地一声轻响,贯穿骨肉的声音传入了陆羡之的耳中,惊得他身上一个震颤。
然后他才明白,那个叫他既爱又恨的人,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人,那个叫做陆延之的人,被这一箭贯穿了胸膛。
————
郭暖律决斗之前的一夜,白少央就是一夜无眠的。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睛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还是没挤出半点睡意。
既然睡不着,他就干脆披了件袍子,走至窗边坐下,看着月亮从这边勾到了那边,越来越明,越来越亮,牛乳一样流下去,在地上悄悄延展开来,把这无花无叶的树梢都照得清晰而明朗。
等那日光从东边一点一点爬上来,白少央的睡意也跟着一滴一滴沉下去了。
他换了件体面衣服,正正经经地洗漱了一番,然后像是自己去决斗一般,挂着一张毫无笑意的肃容出门了。
决斗的地点在吴宅,决斗的时间是黄昏。
暮间的光不至于让人晃了眼,也不至于让人瞧不清人与景。
等那昼夜完成了交替,也就是分出胜负,决出生死的时刻。
总而言之,等入了夜,便要有一人要被阴间使者带走。
这人会是不被看好的郭暖律,还是他的师父吴醒真?
白少央的面上因此而瞧不见笑容,只有在遇着许久未见的故人时,才稍稍显出点不一样。
决斗虽是黄昏,但大部分宾客在正午时分就已到来,仿佛是为了占得一个更好的位置似的。
“应天鹰”刘鹰顾,“神柳飞花箭“门下的“惊花箭”赵燕臣、“润花小箭”荣昭燕,发仙门中的曲瑶发、舒小醉,这都是在云州一起打那程秋绪的老朋友。代表公门而来的“三小名捕”中硕果仅存的钟雁阵,吴醒真的大侄子罗知夏,还有他的管家——人称“青蛟量天”的秦高吟,和那阚子山的“螭虎销金刀”言缺月,这些都是和赤霞庄有些关系的人。
在这些新认识的熟人之外,另有上辈子的朋友——“滴酒成箭”顾云瞰、“沧海一跃”曾必潮”莫渐疏,和那刚刚报完大仇的盛花花。
除开这些故人之外,屏山、孤山、雁山、太微山、投明山等中原“剑林五大山”各派出一人观战,皆是派中新秀,个个相貌不凡,英武秀端,那盛京的“照金楼”、“明光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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