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来得挺早啊。”韩贵妃定定神,绝口不提纷争,浅笑柔声地表示:“今日除夕,诸事繁忙,本宫急着给陛下送新制的祭祀礼服去,待会儿晨祭再见。”语毕,她仪态万千,抬脚就要登上台阶——
“且慢。”
赵泽雍横着手臂,不卑不亢,余光一扫,李德英会意地解释:“娘娘,陛下正在召见御书房大学士,吩咐谁也不许打搅,您不妨将龙袍交给老奴?待陛下空闲,老奴一定及时禀明。”
自皇后薨逝,韩贵妃便居六宫之首,自视身份贵重,当众被挡驾,她登时羞恼,倍感颜面折辱,脸色一冷,柳眉倒竖,怒道:“经奉天监多番测算,定于巳时二刻开坛祭天,何等重要?你身为近侍,怎的如此糊涂?非但自己不上心,居然还阻拦本宫办事,简直岂有此理!”
“娘娘息怒,老奴——”
“让开!”韩贵妃尖声斥责,袖子一摔,气势汹汹便要硬闯。
“站住!”赵泽雍一夫当关,毫不畏惧,掷地有声大喝:“此乃父皇寝宫,擅闯者等同于公然挑衅帝王尊威,严惩不贷!”
“你让不让开?!”韩贵妃险些气个倒仰。
“贵妃娘娘好威风。”赵泽雍一字一句道:“可本王只遵从圣旨。不让。”
“你放肆!”韩贵妃浮想联翩,唯恐丈夫被庆王挟持或已驾崩,气急败坏,她失控地伸手一推,却根本推不动英武男子,反而自己朝后摔,狼狈“哎哟”一声,引得大皇子高呼:
“住手——”
五皇子当机立断,抢过话头,震惊大吼:“贵妃娘娘!您别动手打三哥,怎么能打人呢?三哥只是奉旨行事而已,何必为难他。”
“五弟,你胡说八道什么?”大皇子霍然扭头,怒目瞪视。
五皇子笑了笑,好声好气道:“诸位都冷静些,耐心等候父皇的召见。”
“别闹了,今儿过年呢。”赵泽武探头插话,一口气收到数枚眼刀,他吸吸鼻子,抱着手臂,坚强昂首。
“老七,少添乱。”大皇子不耐烦地喝止。
“你究竟让不让?”韩贵妃气得直发抖。
赵泽雍面无表情,自顾自吩咐:“李公公,把宫门关了,以免喧哗声打扰父皇议事。”
李德英手心满是冷汗,黏糊糊,他深深吸了口气,躬身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杀千刀的老阉竖!他竟然被庆王收买了。韩贵妃眼珠泛红,正当她准备再度硬闯时,宫门内影壁后忽然跑出两名太监,高声传令:
“陛下有旨:传诸位觐见!”
赵泽雍不由得松了口气,暗忖:看来,父皇的病情稳住了。
“走!”韩贵妃狠狠一挥手,招呼儿子火速赶去面圣,广平王一行紧随其后。
五皇子和双胞胎面面相觑,赵泽武小心翼翼打听:“三哥,父皇没事吧?”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赵泽雍抬手一引,兄弟四人并肩前行。
不消片刻
浩浩荡荡一群人被太监引领至佛堂。
大皇子急不可耐,快步迈过门槛,涩声呼唤:“父皇?”
广平王屏住呼吸,咬紧牙关,忍着没吭声,定睛望去:
只见承天帝身穿宝蓝团龙便服,盘腿端坐蒲团,侧脸望去,他闭着眼睛,无声念念有词,略垂首,两手捻动佛珠。
御书房的四名元老重臣则垂手旁立,毕恭毕敬。
幸好,父皇并未驾崩!
“儿臣参见父皇。”大皇子心头大石落地,撩袍下跪叩首:“值此辞旧迎新之日,儿臣给您请安了。”
紧接着,并不宽敞的佛堂内跪倒一片人,齐齐叩首行礼。
承天帝纹丝不动,沉声道:“平身。”
“谢父皇。”广平王打量四名元老重臣,直觉不妙。
“谢陛下。”悄悄换了官袍混进人堆的容佑棠低调垂首。
“朕登基数十年,”承天帝睁眼,缓缓开口,嗓音老迈沧桑,肃穆说:“膝下有皇子九名。”
广平王等人精神一震,纷纷竖起耳朵倾听:
“自仁宗开国以来,上托天地神灵和列祖列宗的庇护、下仰历任君臣的勤恳,皇恩泽被苍生,大成已绵延近四百年,饱经风雨而巍然屹立。”承天帝语调庄重,银发一丝不苟地以雕龙金冠束起,威严表示:
“近二十年间,朕慎之又慎,不断以各种方式考验诸皇子,小心翼翼为国选拔储君,经朕多番衡量、御书房大学士一致认可——”
韩贵妃母子不由自主睁大眼睛,思绪一片空白,恐惧地期待着,恍若听取生死判决。
“皇三子,泽雍。”承天帝口齿清晰地说。
“儿臣在。”赵泽雍闻言下跪。
我们殿下!容佑棠欢欣雀跃,强压下激动兴奋。
恍若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大皇子耳朵里“嗡”的一声,脸色突变,手足无措,嗓音变调问:“什么?!”
“皇三子?”广平王喃喃念叨,崩溃失神。
“陛下……”韩贵妃摇摇欲倒,险些摔跤,她本能地抬手挥了挥,勉强站稳,转瞬眼泪盈眶,难以置信地咬唇。
承天帝眼神清明,坚定重复:“皇三子,庆王泽雍,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可堪承宗庙,着立为皇太子。鲁子兴?”
“老臣在。”首辅应声出列。
“宣旨吧。昭告天下,以安定人心。”承天帝吩咐。
“遵旨。”鲁子兴躬身领命,行至香案前,众人此时才发现,明黄桌幔贡品后方有一份卷好的圣旨,他展开,大声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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