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陛下,惠王殿下已经入谷,马上就到海边了。”
李宜舟站在对面山峰上,看向李琅的眼中要喷出火来。
李琅扶额浅笑:“去问问朕的好弟弟,长生的秘密到底在哪里。”
方公公拖长了嗓子向对面喊:“殿下,长生的秘密究竟在何处,您可愿意告诉陛下了?”
任凤楼的尸体被悬挂在海面之上,李宜舟肋骨生疼,咬牙切齿地说了实话:“有一盏定魂灯被扔进了海里,那就是长生的秘密。”
“海底……”李琅看着海面上翻涌的巨浪,“告诉宜舟,若是在海底找不到,他的恩师就要葬身鱼腹了。”
方公公如实向李宜舟喊了一嗓子。
李宜舟看着海面上那抹红影在风中枯叶般摇曳,五脏六腑都像被一根线牵在了上面,随着风一下一下拽的生疼。他认输:“灯油和灯芯都在逍遥谷后的桃树后面,把师父还给我。”
李琅派人去查看,随驾的术士欣喜若狂地来报:“陛下,已经快完成了。”李琅抿着嘴浅笑,他这样笑的时候既温柔又和气。
“宜舟,有你这样一个弟弟,朕很欢喜。”李琅起身,遥遥看着他的弟弟,微笑着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操控铁臂的士兵拨动机关,铁臂尽头的铁环裂开一条缝,任凤楼的尸体坠入了浪花之中。
李宜舟嘶吼一声,从山峰上跃下跳入了茫茫大海中。
任凭外面浪起千丈,水下却是平静的。李宜舟看着那袭红衣就要坠入更暗的深海之中,拼命摆动手脚追上去。
海面的光越来越远,肺中的空气已经消耗殆尽。九天界遗址的屋檐上挂着雕花的银铃,李宜舟在银铃缠绕在发间时终于抓住了那抹红色的衣角,把那具已经死去的身体紧紧抱在了怀中。
窒息中他越抱越紧,在一片模糊的白光里放任海水涌进了口鼻。
若我死了……若我死了……就能一直在冥间,慢慢找师父了。
奈何桥上一阵骚乱,几个鬼差匆匆忙忙挤开排队的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任凤楼随口问:“这是死了什么大人物?”
“是个皇子,跳海死了。”鬼差手忙脚乱地检查着东西带全了没,“要赶紧去,晚了变成水鬼就麻烦了。”
另一个鬼差探过头来:“我刚才从窥阳镜上看了一眼,好像是以前经常来的那个活人。”他话刚说完,就发现三生石下那具焦尸不见了。
如墨的发在水中散开。师父的头发很软,很长,握在手中时柔滑得让人心痒。李宜舟的魂魄埋首在他发间,僵硬的躯体依然保持着紧抱的动作。发丝下的双眼紧闭着,李宜舟心想,世人再也看不到他睁开眼睛时的绝世风华了。
长长的睫羽忽然轻颤,李宜舟的魂魄对上了一双寒潭般的眼睛。李宜舟尚未来得及想是师父活了还是自己死了,任凤楼一掌拍在他额头上强迫他魂魄归体,带着他向头顶的天光冲过去。
水下迟迟没有动静,李琅估摸着李宜舟已死,让鱼龙卫带好羊囊准备下水。滔天白浪中忽然冲出一道影子,任凤楼带着李宜舟驭浪而起,稳稳落在一座小峰上。
红衣黑发都已经湿透,狼狈地滴着水。可他负手而立的样子却又恍如天神。
李琅起身的太匆忙打翻了手中茶盏:“你!”
任凤楼抬手挥袖,满山碧叶繁花皆成利刃,箭雨般落下。几个侍卫慌忙把李琅护在身下,那些花叶入肉足有三寸,几个侍卫顿时被扎成了筛子。
方公公躲在桌后瑟瑟发抖,仍不忘了尖叫:“护驾!护驾!”
侍卫们围成肉墙把李琅护在中间,仓促而逃。
李宜舟肺里全是海水,就算魂魄归体也难受得痛不欲生,咳出的水中已经带血。可他这时候顾不上那么多,视线模糊中捧着任凤楼湿漉漉的脸:“师父……咳咳……师父……咳咳咳咳……”
任凤楼按着他心肺大穴帮他把水咳出来,李宜舟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神智清楚点,不管不顾地就捧着任凤楼的脸就亲了上午。
师父的唇很软,被海水泡得有些凉,但舌头依然是温热的。李宜舟憋着肺中残水亲得要死要活,腥咸的海水交缠在两人唇齿之间。
真好,师父还活着,真好。
等他终于亲够了,又开始咳得天昏地暗,手心袖口全是咳出来的血。李宜舟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任凤楼。师父的眼神平静得让他恐慌。
李宜舟慌张地把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师父……”
任凤楼仔细端详着这张脸。年轻,俊秀,明亮的眼睛里是要人命的光芒。他缓缓抬手,把少年额前凌乱的发丝捋上去,轻声道:“我任凤楼的徒弟,怎么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李宜舟心中慌得厉害,使劲抱着任凤楼:“师父,师父。”
就算衣衫湿透,少年的胸膛和手心依然暖得烫人。冥间不会有这样温暖的东西,连火焰都是冰冷的。
任凤楼的手温柔地落在他后颈上:“李宜舟,别再胡闹了。”
李宜舟抱着他不放:“我偏要胡闹,就要胡闹!”仿佛只要他不停地惹麻烦,师父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让他找不到。
“这是最后一次,”任凤楼抬起头,他作为守石人擅离职守,入九幽狱都算轻罚,“我再也救不了你了。”
李宜舟越抱越紧:“师父,师父,师父。”怀中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吸和心跳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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