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初识床笫滋味的少年痴迷于他的这身皮囊,至于此间意义,恐怕是连想都不曾想过。
“师父,”李宜舟未曾察觉他的走神,“张阳平逃走了。”
“我派人去查,”任凤楼习惯性地抬手想摸摸他的发,半途却颓然落下,“去陪着裴漓吧。”辗转千年,茫茫人海中他找了一千年的人,原来竟真的如冥主所说,轮回之后前尘成空,便是找到那缕魂魄也……毫无意义了吗。
任凤楼没查多久,余落烟的消息就先传了过来。张阳平逃入逍遥谷,意外吞下了余落烟做的灯芯。鬼医一脉能在冥界眼皮子底下藏住一个人的魂魄,余落烟耗费百年光阴为他做了灯芯和灯油,便是想等定魂灯撑不住时换上,从此瞒天过海让任凤楼消失在三界中。
翠羽的鸟儿还在窗台上歪着头等他回信,任凤楼攥着那张小小的纸条,久久没有动。
不过是件小事。余落烟已经把张阳平做成肉干吊在炼尸油的池子上,很快就能用他做一条新的灯芯。只要……只要告诉李宜舟,张阳平已死,这件事就过去了。宜舟从小便不是心细之人,什么都不会发现。
萱萱在门外轻声道:“谷主,少谷主在城门外转了半个时辰了,要告诉他从哪儿进来吗?”
任凤楼沉默不语,眼睛看着灯芯上摇曳的火光。
萱萱看向那盏灯:“谷主,这灯芯快烧完了,我给您换一盏吧。”
“让它烧完吧,”任凤楼轻笑一声,“去那那个小崽子接进来,问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萱萱掩口轻笑:“少谷主自然是想谷主了,想着法子来和您黏糊呢。”
任凤楼笑笑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纤细,指尖莹白柔润一点茧子都没有,但这双手掐断过很多人的脖子,掏出过很多颗还跳动着的心脏。缠绵时李宜舟曾抓着这双手在上面落下密密麻麻的吻,若他知道这双手已经被鲜血浸泡了千百年呢……
萱萱没有去传话,静静地站在灯下。
任凤楼抬头笑问:“怎么还不去?”
萱萱道:“因为谷主还没有想好。”
任凤楼莞尔:“我想不好了,快去吧。”
李宜舟看着任凤楼走之后在裴家两天没睡好觉,一会儿梦见水中人一会儿梦见他师父。甚至有一回梦见他还小的时候,任凤楼在山巅上看着海面发呆,经常一站就是一整天。天黑时他怕有人害他,连滚带爬地哭着爬到山上,抱着任凤楼的腰喊师父。
任凤楼摘下面具蹲下身把他抱在怀中,目光却仍痴痴地看着远方天海交接的地方。
“师父,”小小的李宜舟把师父一缕柔滑的长发编成小辫子,“你在看什么?”
那时候的任凤楼像一座孤独的石像,月光都照不进他冰冷的眼睛里。李宜舟听到了梦中师父如玉碎冰折的声音:“故国,故人。”
故国此生已归不得,故人就在眼前,却已经忘尽了前尘。
李宜舟蹑手蹑脚地进来,小声叫了声:“师父。”
任凤楼把写好的信放到翠羽鸟腿上的小竹筒中,漫不经心地道:“张阳平已经死了。”
李宜舟一愣,把来时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一块儿忘了个干净,欣喜道:“真的死了?死哪儿了?”
“死在逍遥谷,”任凤楼生平第一次扯这种弥天大谎,声音竟然有些不稳,“他一逃回逍遥谷就被杀了,大概是忘了我的脾气,居然又逃回了逍遥谷中。”
“尸体呢?”李宜舟凑过来撒娇似的尸体带回去给他出气的。”
任凤楼心虚之中不敢看他,有些不耐烦道:“死在逍遥谷的人哪还有尸体在。”
李宜舟心中起了疑云:“师父,张平阳真的死了吗?”
任凤楼厉声道:“你在怀疑我什么?”
李宜舟怔住。任凤楼连杀人时脸上都不会有半分怒色,更不会对他发火。
任凤楼缓和了语气:“你大半夜的在城门外转悠,就是为了问问我张平阳死了没?”
李宜舟委屈道:“师父,我都没问。”师徒二人仍是如往常般相处,李宜舟心中却知道,逍遥谷非烧不可了。多少大奸大恶之人躲进逍遥谷,受害的无辜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仇家在漠北逍遥快活。
任凤楼见他不再追问张平阳的尸体,也送了口气:“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若李宜舟追问下去,早晚会知道他和余落烟养人尸炼油的事。他不敢想这孩子看到尸油锅时的表情,所以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他师父和吃人的厉鬼其实并无差别。
“师父,我是想把这个还你,”李宜舟从怀中掏出一个面具,正是任凤楼以前戴的那一张,“那天……那天……我不小心带走了。”那日他身中剧毒后稀里糊涂就把师父睡了,第二天醒来时鬼使神差就带走了这个面具。一个人独处时总是会拿出来看,也不知道看什么劲。
任凤楼轻轻笑了一声,拿过那张面具:“你喜欢这个吗?”
说不上喜欢,看着还有点瘆的慌。李宜舟看着那张面具再看看任凤楼的脸,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喜欢。”
任凤楼把面具放回他手上:“喜欢就拿着吧。”
李宜舟手足无措地接过面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胡话:“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十二章
任凤楼看着他手心的面具。面具上似笑非笑的脸像是个绝佳的嘲讽,嘲讽他等了千年居然等来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宜舟仍是懵懂,任凤楼苦笑着在心中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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