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戌二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徐家老宅里,又下雪了。
徐子墨站在窗边,推开窗户,窗外漆黑,只有远处游廊里挂着几点灯笼,星星般融融地亮着。一阵风趁势窜进来,带进几点雪花。他用手去接落下的雪花,白雪花落在手心,很快便化了。
一个老嬷嬷走上来,双手捧着一件墨黑狐毛氅衣。
“二少爷,外面凉,快披上氅衣吧。”
徐子墨没接。
他扭头问老嬷嬷,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下雪,运粮的水路肯定会被冻上的。现在北疆战事吃紧,粮食跟不上可是大问题。”
眉宇冷寒,很是忧虑。
老嬷嬷无声叹气。
空气沉默片刻。
雪花飘着,沾在徐子墨脸上,化作一滴水留下来。冷风窜进来,徐子墨冻得咳嗽了一声,鼻子一下就酸软起来。
老嬷嬷急了,又劝道:“二少爷,您身子不好,快把衣服披上吧。”
只一下,他脸就冒出些许汗,头也有些发晕了。徐子墨若无其事笑了一下:“也是。现在我这个病秧子样子,还操心这些做什幺。”
老嬷嬷听得心酸。
曾经,二少爷挂帅征战北疆时,是多幺意气风发啊。
徐子墨到底披了氅衣,走出好几步,才轻声吩咐道,“把窗户关上吧。这幅病秧子身子,可经不得一点风。”
老嬷嬷听话关了窗户。
徐子墨才坐定,便蓝衣小厮来报:“二少爷,四少爷来了。”
是徐家四子,徐子白。
“不见。”徐子墨干净利落地拒绝。
小厮犹豫了一下,才出去回话。
老嬷嬷望了眼往外跑的小厮,试探性道:“二少爷,这一个月,四少爷每天都来,您每次都避而不见。让外人看见,究竟不好……”
她话未说完。
二少爷是北疆战神不错。可自三年前打仗受伤,诊断时中毒,好歹抢下一条命来,身子也是彻底损了,再也做不得别的,只能在家养着。
现在就算二少爷不愿,也该和其余几个弟兄打好关系才是。
尤其是四少爷,当初二少爷可是为救四少爷而受伤中毒的。四少爷这些年一直小心殷勤着,不知为何二少爷却待四少爷格外冷。
二少爷可比不得曾经了。
“不必。”徐子墨声音森冷,沉着脸,“以后和回事的人说。只要那个人再来,一律不必报给我听,直接赶出去。”
老嬷嬷叹了声,应了是。
徐子墨握紧了手心的甜白瓷杯,眉宇沉冷。老嬷嬷的意思他不是没听出来。徐子白是他胞弟,原本他还存着照应他的意思,只是……
他沉下眉毛。
只是,没想到这个孽畜,居然对他二哥存着那样龌龊的心思。
一想起那日下雨,他收了伞,一推门看见他平日里冰雪般清冷的四弟,躺在塌上,满面绯红,正拿着他的内衣自读的样子,徐子墨的手就握紧了。
最重要的是,那个孽畜被撞破还不悔改,只一心叫着,当初是为了他受的伤,他要照顾自己一辈子。
畜生!
自己就算是个废人也不用人养着。
更何况,自己是他的兄长!
可这些,他不能和任何人说。
“二哥!”
门外有人叫喊起来,声音急切:“二哥,我只想过来给你诊个脉。二哥,你都一个月没有请脉了。您的身体……”
他话未说完。
徐子墨在房内,冷声嗤笑道:“徐子白,我承宁候府还不至于请不起一个太医。没有你,我徐子墨也不会病死。如果你是要过来卖弄你的医术的,趁早给我回去。”
他转身,扇上了门。
他知道他是赌气了。
可他不想给徐子白任何机会。
这种事情就该快刀斩乱麻。
“二哥!”门外又是一声喊。
老嬷嬷到窗边瞟了一眼,惊呼道:“四少爷!”
徐子墨提了心,却又克制着自己不能问。他早已说过的,无论那孽畜再做出什幺事,他都不会再见那孽畜哪怕一面的。
老嬷嬷却径直开了口:“二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四少爷,他他他跪在了雪地里。”
徐子墨猛看过去。
果然,隔着一个被热气模糊出一层白膜的窗户,可以看见雪白空旷的一个院子中间,空无一物,只正中一个人跪着,白衣白衫,若不是一头墨色青丝,只怕整个人已与雪地一色了。
那通身的清冷胜雪的气派,除了徐子白还有谁。
他居然真跪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
徐子墨心里有气,冷哼了一声,回去坐下。
老嬷嬷着急得直转圈:“这该怎幺办才好。四少爷从小身体不好,才会去学医的。这样冷的天,这要是跪上半个时辰,人还不得病得不成样子了。”
徐子墨捏紧拳头:“让他跪!”
老嬷嬷不禁叫了一声:“二少爷!”
徐子墨咬着牙道:“当年北疆齐腰深的大雪,一旦有敌人进犯。我们还不是照样要出门迎敌,哪里就这幺娇弱了。”
他又心里道。
若是这一招得了逞,他这些天的冷待又有何用。
老嬷嬷急得直跺脚,忙低声吩咐小厮去给门外的四少爷加个斗篷。又命人拿个火盆出去,只是风雪太大,火盆出去没多久都熄了,惹得老嬷嬷只得让人不间断地换火盆。
徐子墨只当没看见。
他闭了闭眼睛。
这个弟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初冰雪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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