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呈衍强忍酸楚,捉住慕冰辞的手与他十指交握,忍涩笑道:“为了你不说挨骂,就是挨刀子挨枪子,都是值得的。”从今而后,只怕连挨骂的机会都不再有。
蒋呈衍的情话从来刁钻,既带有窝心的甜,更有挑逗缠绵,慕冰辞心想,这辈子怕是遇不到像蒋呈衍这么会说情话的人了。可他心里仍存芥蒂,仍不愿放了自尊去与他哪怕真戏假做。也就不再接他的话,让蒋呈衍那番情意绵绵无处可达,一再落空。
蒋呈衍紧紧握住慕冰辞手指,低下头虔诚地吻了吻他的指尖。这个倔强的东西,就连骗骗他都不肯,如此小气。可也正是这样,当初慕冰辞泼水一般把感情一股脑儿倾注给他,才更显弥足珍贵。
一个人,愿意真心实意不计得失地爱另一个人,便是这尘世最珍贵的所在。
蒋呈衍道:“我说值得,并不是故意来跟你讨要偿付,你不必这样警惕。我只愿你养好身体,恢复精神,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慕冰辞心里一动,望着蒋呈衍讷讷说不出话。为什么蒋呈衍这么复杂,衷情他的人是他,算计他的人是他,口口声声为他好的人是他,可囚禁他的人也是他。如果蒋呈衍简单一些,自己是不是就会愿意一直爱他?
应该是的吧。
两人就这样无言望着,各自心中沧海,却再归拢不到一处。
蓝衣社不出几日就探知了一些蛛丝马迹,查到那日在剧院里跟慕冰辞有过接触的人,不过前后左右几个位置。再一番揪底盘查,就有了那个小胡子人士的信息。蓝衣社深知类似青帮和洪门这类组织的运作模式,集中性对小胡子的交游人情线摸了个透底。人情线的线头直指沉香园。
陆潮生把这个消息上报给蒋呈衍。
蒋呈衍把小胡子往来频繁的人一遍过目,最后一个关节打通到凤时来那里。蒋呈衍脑子里把有关凤时来的印象拿出来过了一遍,慢慢勾勒出一个说得通的大概。
沉香园是个不算小的范围。但是跟慕冰辞接触过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凤时来。
曾有一次慕冰辞失踪,洪门范锡林给了他一个刺绣领章,蒋呈衍拿着这领章找过凤时来,问他刺绣来历。凤时来说这东西来自福建漳州。那个时候,范锡林猜测那领章是某个不入流组织的会徽。那个组织连范锡林都不认得,凤时来却认得那刺绣,或许,凤时来也认得那个组织。
骊山之变早前,慕冰辞在北平炮轰日军,救了曲艺家协会的成员。当时凤时来也在场。而后慕冰辞忽然跟西北军搭上牵连,并参与了骊山之变那件事。若凤时来真是这中间搭桥牵线的人,那也就是说他是为同盟会服务的。这也就解释得通,连洪门老大都不知晓的秘密组织,却为凤时来所熟知。那么凤时来所服务的对象,必定是一个能跟洪门这样的大帮会平分秋色的组织。
这个组织,除了在上海发祥起源的同盟会,不作他想。
是夜,蒋呈衍亲去沉香园拜会凤时来。
蒋呈衍夜访沉香园,凤时来刚从外头回来,两人在园子门口过同时下车,正好撞在一处。凤时来见了蒋呈衍来,似有了然,淡淡一笑道:“现在你可不仅仅是稀客,更是贵客了。这么晚来寻我,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楼上请吧。”
蒋呈衍对他存有一份朋友之情,不管两人是怎样关系,总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我同你虽在一个地方待着,却也有这么久没有见过面。你近况如何,一切可都安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楼上走,凤时来却并不引他入室,而是带了他往待客的小楼里去。凤时来推门请蒋呈衍入内,神色如常道:“我还能有什么好不好,日子不就是那样过。来去得失都是那样,哪有什么新鲜事?”
拿热水瓶灌了一壶茶,给蒋呈衍倒了一杯。“你今天来是为的什么事?”
蒋呈衍从西装内袋掏出几张纸,放到凤时来面前。凤时来看他一眼,拿起来展开,正是陆潮生呈给蒋呈衍那份与慕冰辞接头人的关系图谱。凤时来脸上阴晴莫测,却并不否认,哂笑道:“蓝衣社果然神通广大。”
转身点了蜡烛,把那份图谱烧了。“那你今天来,是要警告我不准碰你的慕小公子,还是要跟我动手?”
蒋呈衍道:“你误会了。我来找你,一个是想确认是不是你的人在跟冰辞接头。若是的话,那么另一桩事,我想同你商量,确保万无一失地把冰辞送走。”
凤时来不想他是这个来意,不免有些吃惊:“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慕小公子不是你心尖上的人,是费多少代价,受多少抨击都不肯轻易放手的人?你忽然要把他送走,是出于什么居心?况且你蓝衣社多有本事,要送他走,还用得着来求我吗?”
蒋呈衍道:“我有此考虑,正是出于对冰辞安危的担忧。他触了南京那边的逆鳞,惹了性命交关的怨怼,战事当头,我总有顾不到他的地方。况且我强留着他,此生他自由无望,我怕他生了寻死的念头。既然如此,我宁愿放他归去,放他一条生路。你派人同他接头,便是有助他脱困的计划。你且说给我听,到时候我自然顺水推舟,助你们顺利成事。”
凤时来默然。他盯住蒋呈衍瞅了许久,想从他神色中瞧出一丝半点的虚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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