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仍然摇晃着脑袋,手中的鼓棒漫天飞舞。
那么吉他呢?另一把吉他呢?连你也没有发现吗?
看不清脸的另一个吉他手站在贝斯身旁,他们面向观众,俨然激情洋溢。他们没有反应,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要怎么办?从左手指尖开始,我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僵硬。
他们都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他们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他们毫无障碍地继续演奏着,就好像,他们三人才是一个组合,而我……
那么我呢?我又是什么?
我说,你们停一停好吗?我觉得我没有理由再弹下去了。可是我害怕台下还有哪怕一个人在关注着我,会因为我的擅自离开而责备所有人。
我说,你们停一停好吗?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我的全身开始颤抖,再多一秒钟,我会撑不下去的。我不断在这样的挣扎中变得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音乐声终于停止了,乐队的另外三人在前方微笑谢幕。
台下的观众反响很好,他们涌动着向舞台挤过来,伸长了手臂想要够到台上。那些手臂伸得长长地,直直地,整片人潮有些扭曲地向前推进着。我的队友们站在台前,迎接这片热潮。我的身体终于开始解冻。
不过,这些观众,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又仔细看了看,他们又长又直的手臂,他们扭动的身体……我的天!这些扭曲的人形,腐烂的手臂,他们哪里是什么观众!这分明是一群丧尸!
他们吐着恶气,伸长了手臂,僵硬地涌向这座唯一的孤岛!
你们不要再靠近了!他们不是什么观众!他们只是一群丧尸!你们为什么看不见!
我快要急疯了,直冲到舞台的后方,从一辆没有关上后备箱的汽车里拿了两桶汽油,拎着这些汽油,我大步飞跨到舞台前方,拧开瓶盖,将桶里的油倾倒在这些丧尸的头上。
你们可以去死了。我狠狠地盯着他们,咬着牙。
打火机跳动的火苗跃跃欲试地在我手中飘摇,我将它扔向尸群,距离舞台最近的那只丧尸头上,“噌”地窜起火焰。
黑压压的尸群最终演变成一场盛宴,它们舞动着手臂,迎接着火神的洗礼,争先恐后,抢夺那一簇晃动不停的火苗。然后,这团火焰越演越烈,终于烧起一场宴火。丧尸们,迎接新生。
火势终于减弱,地上只剩下黑漆漆的污秽的油渍。
那位始终看不清脸却让我感受深刻的同伴怒火中烧,他难以置信地冲我吼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我们的第一批观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拼命地摇晃着我。
我的肩膀快被他摇碎了。
为什么这么做?你问我没什么?
我为什么不这么做?那是一群丧尸啊!一群真正的丧尸!
我清楚地看到他们看我的眼神,厌恶,恐惧,反感。尤其是那个面目不清的人,他盯着我,像是盯着一条正在腐烂的蛆虫。
那眼神让我尤为惊心。我被他看得浑身直冒冷汗。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没有力气去想,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气涌入,却又通过毛孔变成水状流出。
“啪”!我睁开双眼,猛地从这种极限体验中脱离,头发全被打湿了,背上的汗也渗透睡衣,一直染湿床单。
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我稍微找回神志。这个梦很真实,却又一点都不真。我压根不会弹吉他,又怎么会有一个乐队。何况,我也根本没有同伴。
☆、3
如果说我的同伴,时间还得跳回到那条青石板路上。
顺着这条石板路,背对着那座天主教堂往回走,就可以走到我当时居住的地方。这座院落有两排低低的三层楼房,转过一排楼房的拐角,是一个宽阔的运动场地,这座小院是某个领导局的家属院。不过当领导的不是我爸妈,我很少见到我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寄宿在在这个局里当领导的姨夫家里。
这个家里有我的姨夫姨母,还有他们的女儿,我的姐姐。
神奇的大自然告诉我们,优秀、高质的寄宿者往往会和寄生物互利共存,更有甚者,会一步一步缓慢地将寄生物完全吞噬。不过那时的我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
我没法为他们提供利益,更没有能力反扑,于是我只能成为一个废弃物。而人们从废弃物上能压榨的唯一一点价值就是让这个废物成为他们的垃圾桶。他们会不断地向你身上扔下不满、厌恶、报复、暴力等一系列无法处理的垃圾,再背对着你成为一个迎向阳光的美好的人。但你,不幸的人,只能永远呆在他们身后的阴影之下。
我年幼的姐姐对我的暴力是直接的,ròu_tǐ上的。每天晚上,我都要定时接受一种叫“到我房间玩”的酷刑,她会严厉地拷问我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有没有和她们的死对头(院子里的另一群小女孩)一起玩。要是回答得慢了,我的整条手臂会被掐得又红又紫。总之,她会有办法找到她需要的借口来对我施暴的,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至少我从未逃脱过她的惩罚。
而我的姨母则会对一切保持沉默,无论家里出了什么需要人背锅的事情,有我在就好办很多。无疑地,这一招很有效地促进了他们家人之间的和谐。
每当这些无故背锅的事情传到我母亲那里,更多的责骂就铺天盖地了。到了后来,我终于觉得,母亲的归来其实也不算一件好事。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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