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联系的密信和大致的战略布局,众人才散去稍作休整。
尹秋和云虚蓝推推搡搡地离开了,我也打算回竹汀歇着,云清雪却突然叫住了我:“凌雪,喝一杯吧。”
我迟疑片刻,但看离晚饭时间还早,加上云清雪的眼神看起来很真诚,我便点点头答应了。
依旧是那个小小的亭子,四面围了暖纱,却依旧留一个角落,让风透进来拂过风铃。
“我每次进来,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但是现在想想,还是当年我们兄弟四人一起在此处喝酒的情景最让我怀念。虽然当时你和落雪两人都没有给我好脸……”
“皇上,不是要饮酒么?就别提过去的事了吧。”我打断他的感慨。
他干笑了两声,嘱人上了好酒才接着道:“竹汀里住得还舒服么?听说你决定不回两王府了?为什么?落雪回来以后,你们还是可以一起住在那边啊。”
我摇摇头,拂衣坐下,却没法回答,只能敷衍过去:“御花园里的宅子,自然是清雅的。至于两王府……以后的事,以后再做打算吧。我想要不要寄信给外公那边,看看他们能不能想办法把落雪找到。”
“只怕这信寄不到,就算是寄到了,苏相也未必会大义灭亲……”
“总得试一试,说什么也好,若能把落雪救出,以后无论事态如何发展,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让侍从在帘外候着,亲手斟了酒给我:“你尝尝,这是之前苍雪的使者送来的琉璃酒,苍雪善制琉璃,这酒也酿得如同琉璃一般华丽多彩。”
“的确很美……”我拈着酒杯,在指尖转了转,光泽果然诱人。
云清雪迟疑了一下才问:“当时落雪为什么坚持让自己深陷险境,还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真的就只是因为担心苏智有阴谋吗?”
我一时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我每每午夜梦回,都会问上自己几十遍,想的次数多了,也渐渐明白了,落雪本来就是个性子骄傲的人,他一面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惹我伤心,一面又因我过激的反应感到委屈,这才打算独入虎穴去寻找真相。
我后悔自己想不开,逼得他赌气离开。我自己难道没有忘记他,和别人共度云雨的时候?却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一时受人控制?
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才对……所以,这苦果,也该我自己咽下去。
我望向虚空,将一杯一杯光华流转的琉璃酒灌入腹中。酒如悬线,烧得喉胃疼痛,之后又火辣辣地烫,烫得眼泪融化,一串一串地滑落眼角。
云清雪看着这样沉默地喝酒、沉默地流泪的少年,觉得时光辗转,他已不复当年一醉就本性暴露,缠着自己喊爹爹的孩子模样。回想自己的感情,得到又失去,又何尝不是冤孽?仿佛受到眼前这人的感染,云清雪也一杯杯将琼浆玉液当成闷酒喝下,两人推杯换盏,没有说话,时间就被隔离在帘外,那些纷繁阴谋,与此时无关。
我毕竟不善饮酒,没喝许多便醉,头昏昏地只想睡觉。靠着铺了轻裘的软椅便睡了。
云清雪喝到酒气上脸、头脑发昏的时候,也放下了酒杯。一扭头,发现酒友已然睡得正憨。他扶着桌子站起,一个踉跄,好容易稳住,一抬眼正看见凌雪姣好的睡颜。
“真像……落雪,清哥现在过得很惨,你是不是在偷笑啊?你那么早便不要清哥了……”迷迷糊糊地伸手,触到微烫的脸颊,僵了一会儿,却慢慢缩回手去,“不对,你是凌雪。我还欠你,欠你很多,多到还不起,我该怎么还你?我把皇位让给你好不好?不,你不喜欢……那我……对了,这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一定!”他痴痴笑起来,突然站起,扬声道,“来人,送王爷回竹汀歇着。起驾,去御书房。”
回了书房,云清雪大笔泼墨,写下了一道诏书,端端正正印上了国玺。这封诏书颁布于天下却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这世间已经不复现在的模样。
茗箜在竹汀等了很久,才看见凌雪被侍卫背回来。
“王爷醉了,这会儿睡得正好,琉璃酒后劲儿大,王爷喝那么多,待会儿肯定发热,就烦请茗太医照顾了。”
“劳烦侍官了。”茗箜接下憨睡的人,扶进了里屋。
一开始凌雪还算安稳,只憨憨地睡,面目温顺,不似平日里的烦恼。茗箜守在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便腻过来露出一个笑容,依旧闭着眼睛,却不知将茗箜当成了谁。
没过一会儿,正如那个侍卫所说,凌雪开始出汗发热,但是并没有发烧。待得热气散去,凌雪身上一片黏湿,也睡不安稳了。
竹汀旁边有一个单设的浴池,很是方便。茗箜也没劳烦别人,直接将凌雪打横抱起,往浴池走去。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叫醒凌雪让他自己洗,还是由他茗箜代劳了?思来想去,已经走到了浴池,雾气蒸腾,茗箜一时迷惑,就选择了后者。
然而刚刚帮凌雪解开衣襟,茗箜就呆住了。纤细的脖颈,精巧的喉结,暖玉一般白的胸口,柔韧的腰身,还有两点朱红的娇俏的茱萸,这些都不是让茗箜惊讶的原因。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因为就在凌雪白雪般的心口处,狰狞地盘踞着一个金色爬虫的图案。
这个图案,他在灵越的一本传书中看到过,那是平安的未婚夫死去的原因,苗疆圣蛊,金蛊。
之前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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