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像是在梦里训斥什么人。
楚平山低下头,抓起谢荆的右手。
那只手上本该血迹斑斑,然而却是素白的,血脉突兀地跳动着,落在楚平山眼里,有种莫名的孤注一掷。
谢荆睡觉很轻,在战报被拿走时就模模糊糊地醒了,等到楚平山抓住他的手,他已经十分清醒了。
然而他没有说话,也没动弹。
楚平山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那只手实际上不是很冷,反而非常热,几乎有点烫手,幸好楚平山只是轻轻一握,就放下了。并没感觉到温度有什么异常。
接着他又看了看谢荆的脸,发现那人确实没有醒之后,开始对着那人说话。
“我……”
一个字说出去,老半天也没有下文。楚平山想了想,慢悠悠地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关外,风大雪大,比金陵……”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正熟睡的谢荆猛然睁开双眼,反手抓住他,“关外!”
就这么两个字,没前言没后语,楚平山立刻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什么倾诉衷肠,赶忙叫人找徐芜过来。
徐芜调了两千人跟着谢荆一起往关外去。起先楚平山死活不让谢荆跑去关外,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又说就让他一个人去,又添了两千人的近卫,徐芜问起,什么也不说,大有守口如瓶的意思。
一个月后,谢荆与四千人到达关外,他一个人站在女墙的最高处,吃力地拉开一张弓,朝关外射了一支红色的羽箭。
这羽箭还要得益于楚平山养的动物园。
不到一个时辰,那四千人就和广王手里仅剩的人战成一团,谢荆毫不慌张,随手炸开了一支烟花箭。
广王部下立刻开始互相捅刀,谢荆带来的人趁机而入,很快就发现广王大约是最后一点回光返照,人本来就少,互相捅刀之下,直接就让谢荆给剿灭了,擒住广王也十分轻而易举,简直一帆风顺地过了头。
谢荆从女墙上下来,没穿狐裘,也没穿披风,就靠一件厚棉袄御寒,手脚已经没有知觉了,也坚持要见广王。
广王脖子上架了五把刀,丝毫不敢动弹,死瞪着谢荆,好像要用眼神把此人捅死,但他毕竟是一介肉/体凡胎,没有那个能耐,也不想就此作罢,瞪得自己眼睛发酸。
谢荆道:“真可怜。”
广王剧烈挣扎了一下,被两把刀划破了皮肤,只好老实下来,恶狠狠道:“你说谁可怜?!”
“说你,”谢荆嗤笑道,“真可怜啊。自以为力挽狂澜,实际上呢……?你就是小泥坑里的一个水泡,我吹口气就能让你死。你说你可不可怜?”
广王怒极,呲目欲裂,反倒是说不出话来。
谢荆低头看了眼地面,“小穆早就死了,他宁死也不说你在什么地方,原来他认为我应该效忠的、他自己效忠的,就是这么个蠢货么?真是个可怜人——”
“你们俩作伴去吧,兴许还能手拉手吓唬吓唬黑白无常呢?”谢荆语气十分雀跃,带着一种天真似的期待,仿佛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吹了口气,广王就死了。
血喷了他一身一脸,冒着热气,很快就凝固了。
谢荆呵了呵手,踩着广王的胳膊回到了军用驿站里。
第8章 尾
谢荆在关外待了半年,把通敌叛国的内奸一条线全都扒了出来,一个个地、挑水泡似的全都杀了。
等他回到金陵,迎面被抓进了天牢。
谢荆已经是第二次进来,还是之前那个一面墙和稻草上都是血的单间。
东瀛人早被打了回去,现如今大绥是徐芜的囊中之物。
楚平山告诉他此事时,还是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小黑屋。
谢荆依旧毫无反应。
“我……”楚平山踌躇半天,犹犹豫豫地刚吐出一个字,就见谢荆忽然眯起眼睛。
谢荆道:“我要杀了他。”
楚平山惊喜地看着他的眼睛从空无一物到星火一点,再到覆水燎原。
只是谢荆没来得及再杀谁,他第二天就被蒙上眼睛,带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杀了。
一路上他都听见有人在唱词。那并不是一个经常放声歌唱的声音,所以十分微弱,也压抑着,但十分动听。
谢荆听得出来,那是楚平山的声音。
他刚刚伸出手碰到了天光的一点边儿,就被天光乍破刺穿了胸口。
胸口里面只有一点血,是白玉京里缺少的人间颜色。
“觉来幽梦无人说,此生飘荡何时歇——”
【完】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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