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过被子,给花满楼盖上。
他端详着面前安静沉睡的花满楼,面如冠玉,眉如墨画,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风度翩翩,没有一丝一毫中毒的迹象。
陆小凤的眼眶变得肿胀起来。
他从来没尝试过这样的心情,让他如此仓皇又绝望,让他觉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仿佛轻轻地呼吸一口,全身的筋脉都会撕裂般地痛。
他觉得天已经黑到了极致,再无半点星光。
“你把眼珠子抠出来在这里看着他也没用,花满楼是不会醒过来的。”欧阳珏真是有种不怕挨打的精神,可能他算准了这个时候陆小凤的心思除了花满楼,别人分不了半点去吧。
他真是像鬼魅一样阴魂不散。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颗千年灵芝,或许能帮到你。”
“你要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我就是这么善良,不过拿不拿的到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在哪?”
“城外难叶寺的主持虚空和尚手中。”
陆小凤回头看着花满楼。
“你要带着花满楼一起去?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抱着他,又这么大的雨,何苦折腾来折腾去的呢?”
他说的没错。
恰巧,楼下传来了马蹄声。
是花家的马车独有的声音。
这样一来,陆小凤便可无后顾之忧地去取灵芝了。
他随即消失在了茫茫雨夜里。
“你知道难叶寺在哪里吗?”陆小凤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小乞丐的手中,道。
“这位大爷,你走错地方了吧,我在这里混了十几年了,这里从来就没有个叫难叶寺的地方。”
“那有没有个叫虚空的和尚?”
“虚空大师是云若寺的主持,不过半年前已经圆寂了。”
“那你听过千年灵芝这个东西吗?”
“哎,听过。虚空大师就是服用了千年灵芝才圆寂的,据说那灵芝是假的,真正的千年灵芝早已进奉给仙逝的太后享用了……”
欧阳珏真真儿是个狗东西!
陆小凤若是拿了那假灵芝回去,必会害花满楼性命,到时连神仙也救不了了。
火急火燎地赶回去,百花楼早已人去楼空。
陆小凤走下楼来,雨水瞬间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身体被这雨水冲刷走了一部分,亦或是这雨水本就是自己的身体,他已经要瘫软在地上,顺着泥水流走了。
不知怎的,一路飘荡,竟到了城外。
有点累了,眼睛似乎不太愿意睁开了,那不如睡睡吧。
躺下吧,躺下吧。
躺下来,身体却在哗啦啦往下流淌。
背下好空,好像睡在云朵里一样。
不,不能睡,花满楼,花满楼……
“……花满楼!”陆小凤突然被自己的声音惊醒,睁开了眼。也就在睁眼的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自己记忆的残缺终于修复了,那让他失落难言魂牵梦萦却又无从寻找的部分,就是花满楼。
“陆小凤,醒了就赶紧走,没有银子还债,就别一直赖在我家。”朱停朝房中道,却无人回应。
老板娘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道:“既是淤血已除,他必是想起了些事,早已走得无踪无影了。”
“什么!他走了?”不断肠难得这么大声。
“你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谁知道他醒了多久了。”朱停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衔着小茶壶嘴,淡淡道。
他说得很对,这世上可能有人的轻功能比过司空摘星,但谁能比过陆小凤,至今还是未知。
但并不是所有正确的话都有人愿意听的,正所谓“忠言逆耳”,耳朵一旦不舒服了全身好像也都不大爽快了。
不断肠的鼻子耸了耸,淡淡瞥了一眼朱停夫妇,突然一个反掌,手掌宛若巨石压顶一般凌空劈下来!
但他的手掌突然停在了半空,他生生地收回了这并不轻松的一掌。
一根冰凉的东西绕上了他的脖子。
他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知道,那是冰蚕弦。
冰蚕弦,简直是令江湖人颤栗的名字,兵器谱上不是前三,也不会落后于前五。能见到它的人,据说,都死了。
传说它取自于冰壶琴上的第四弦,其神奇之处在于柔韧。平日里尽可用来缝衣绣花,打斗时可用作武器,放在对手的脖子处,轻轻一拉,骨肉分离。这一拉,若是人死了,倒也罢了,偏偏它若只割破你肌肤却又留你性命,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便可尽情享受万虫噬心之苦。先是全身的肉被冻烂,接下来是血口子一道道裂开,然后有冰蚕在血肉里生长出来,以骨血而生,以骨血而长,钻心蚀骨,至死方休。
不断肠战战兢兢,屏气敛神,他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
秋天的雨一旦下起来,总是没玩没了,平白地把夜空逼的冷清又寂寥。
今年的秋雨,除了密集的惹人烦之外,还一反常态的大,潺潺的小溪流从屋檐上落下来打在青石板上,噼里啪啦,真是热闹。
花满楼依旧点着灯,端坐在桌旁,心无旁骛地品着自己刚煮好的茶。
一朵朵冒着香气的花也在微风中活泼地摆着脑袋,像是也要来一口花公子煮的香气诱人的茶。
他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喝茶请进,无事不送。”
声音坠入雨雾里,无人回应。
他不再理会。
纵然他知道楼下已有十几条剑,在剑鞘里呜呜作响,不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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