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如果天行在这里,一定以为商场上的哪家宿敌最近动手撬了他们核心业务,惹得老爷子要骂人了。带着一脸的冰霜,梁锋重新打开了今晚小枢看到的那个资料柜,从里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资料袋。
他拉开资料袋密封条时,素来庄重的姿势难得失了平时的节奏,显得有些急躁,只是拉开后,却又站着等了好一会,才去看里面的资料。
他早就知道这是什么,可是再次看到照片上,和小枢长得一模一样脑袋却开了一道口子的孩子,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他知道的。琪灵也给梁勉做了手术,在他的大脑中植入了尚在研发中的芯片。但他一直以为,梁勉只是她项目中数十个幸存试验者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因为对其他的幸存者,他出于愧疚和补偿的心理,这十年来一直让米勒的团队随访着,其中绝大部分人和梁勉一样,平时表现都正常,只是不定期地会有头痛的后遗症。虽然梁勉的头痛症状似乎是频繁了点,定时发作的规律也透着几分古怪,但他并没有多加在意。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多想一层:如果事情不只是这样呢?小枢脑中为什么会出现过度放电的痕迹?梁勉定时发作的头痛更像是人为操作……而且,即使是用微型机器人跟踪,小枢他对梁勉的情况未免也了解得太清楚了些……难道琪灵当年真的把那个半成品交给了小枢?
梁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热切,只是很快,这丝狂热又被愤怒压了下去。他是一个科学家,更是一个商人,虽然当年他不认同琪灵实验的手段,但他当然知道那项研究的价值,以他对当下科技的了解,知道哪怕留下的只是一点残余的雏形,都能掀起一阵革新浪潮。只是,只是!她怎么敢!那只是半成品啊,她怎么敢直接用到她和他唯一的儿子身上!她怎么能肯定没有副作用、不会危害到儿子呢?
是了,当时为了这个,曾经互相欣赏的两人数不清起了多少争执。
想到当年的争吵,十年来,梁锋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走了后再次见到妻子,第一件事不是抱着她跪求原谅,而是和她继续十年前的争吵。
熄了灯的卧室里,余舟并没有睡着。他摩挲着胸前的圆形挂坠——十年来,他曾无数次通过它和“手套”的连接,读取梁勉的记忆。那些时候,他心里有被鸠占鹊巢的愤恨,有被亲情背叛的绝望,在这几个月里,这些极端的黑□□绪逐渐褪去,现在完全被另一些心情取代。
愧疚。
自责。
还有一种无处着力的迷茫。
他怀疑自己做的一切都错了。错得甚至有些离谱。
……可是,那是妈妈呀。不不,也许今晚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妈妈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
但他的逻辑却冷冷告诉他,是真的。
——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的吧,余小舟,你只是不想去往这方面思考而已。别再为你的自以为是、自私自利找借口了……
余舟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光着脚走到窗前,不顾室内外的温差拉开了窗子,任冬夜里的冷风狠狠刮到自己脸上。
他给老刀打了个电话。
听着电话等待接通中的回响,他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这些他没去想,老刀难道就没想到吗?他怎么不劝住自己呢。可是在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他很快就给自己打了一耳光子。
——老刀明明一直都劝他放下的。
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北方传过来,温暖了他的耳畔:“怎么了?现在还没睡?”
“嗯……”眼睛一眨,眼泪落了下来:“老刀,我想你了……我想回去了,好不好?”
☆、新的开始
在电话里,老刀柔声细语地哄了余舟一刻钟,等挂了电话后立刻沉下脸把陆宽骂了一顿。
“你不是说你们在交往吗?上次不是还正儿八经地说会好好照顾他?这就是好好照顾?他大半夜躲在房间里哭的时候你都跑哪去了?我警告你陆宽,在我这里你试用期还没过呢,如果不想转正的话早说,我趁早把小舟接过来,省的他一个人在那边受委屈!”
陆宽被训的两眼冒火——不是对老刀,而是余舟:什么时候,这人能有点两人在拍拖的自觉?!
而更让他气愤的事还在后面,等他给余舟打电话,发现那边竟然关机了!他窝着火气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直接冲向梁宅。
这些天里,梁家的管家已熟悉了这个经常来接二少的小陆总,并从两人互动的小细节里将陆宽定位为进门不需通报的来客。但今天,这位常客却似乎有些不寻常,这位商界的后起之秀以往来梁宅时,身上总带着一种温和的气质,但今天身上却似裹着寒气,更贴合他在外的身份。管家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区别,他将人迎进门,似是不经意地搭话:“二少还没起。昨晚他身体不太舒服,有一阵子喘不过气来,可把老爷吓到了,连夜叫了陈医生过来做检查。”
“他怎么了?”陆宽立刻转头看他,脚下顿了两秒后,向楼上走去的步伐迈得更快了。
管家看着他眼中的寒气被担心取代,心里小小得舒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对方的步伐一边回复道:“陈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这两天二少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和惊吓了。”
陆宽的步子再次停了下来:“受了惊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谦恭地摇了摇头:“医生来之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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