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幅景象太熟悉的原因,我和当时一样,情不自禁地想起张昊冉的事情。想他一颦一笑,想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但是真的很奇妙,以前这些事情都那么清晰、历历在目,几年前我几乎每晚都躺在俄罗斯冻死人的大街上,几乎每天都被这些回忆折磨的痛不欲生,不得不用酒精浇灌自己才能暂时解脱。可是现在,曾经那么清晰的事,如今都像在水中浸泡过了似得,模糊的如同泡影一般。
——张昊冉的声音变得不清晰、而且听起来越发遥远;张昊冉的脸模糊了,他做的每一个表情像被涂上了圣光,再也还原不出真实自然的感觉;张昊冉的动作,仿佛是全身都被浸泡在阳光下所作出的一样,逆光变成了剪影,又因为阳光的照射格外耀眼,到了我都看不清的地步。
曾经在我生命中如何重要的人,如今却无法还原出原貌。我一瞬间有点惘然。
于是思维就暂时停止在了他逆光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竟然又回想起一个清晰的场面——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是有一天早上我刚刚醒来,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帘仍然映出刺眼的颜色,我头晕了好久才恢复神智,就看见张昊冉将窗帘拨开一条缝隙,半侧着身子、又像是背对着我,扒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一瞬间有些震撼,我甚至以为时间一直停留在那一刻,那么多年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的大梦而已。我还是个中学生,还能不学无术地享受着懵懂的年代,还能在危难中而不自知,还没失去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之后的一切痛苦、一切颓废悲凉都似乎烟消云散了,似乎我能将几年的经历瞬间拨出大脑......
心脏狂跳着,颈动脉“突突”地似乎要炸开,我从床上爬起来,挣扎着走过去想要从背后抱住他,手越来越近,视线越来越模糊,头也越来越重、而且像有刀在里面搅着一般......我却莫名地十分感动,看着张昊冉不清晰的——却不知是侧影还是背影,鼻头一酸都快要哭出来了似得。但是在最接近他的那一瞬间,莫名,周围刺眼的暖色调又变成了沉静的冷色调。
——日式的装修,我赤脚踩在棕榈垫上。好不容易才走近了的窗口,现在又把我与它之间拉开一大段距离。热水壶“咕噜咕噜”地响着冒着蒸汽,窗外是冷清的日光,被竹片编成的窗帘挡住一部分却还是从透进来了一部分。
头脑又是一阵眩晕、宛如刀绞,我挣扎着摆脱这种感觉,可是眼前仍是一阵一阵的黑暗。隐约间看见窗边倚着一个人影,“是张昊冉吗?”我这样询问着自己,又一次挣扎着一步一步走近——快了,就快了,再差一点就能触碰到了。
然而那人却突然转过头,清冷的日光照耀下是一张我不认识的脸。不对,不是不认识,莫名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他站起身向我这边走过来,轻轻抓住我的手带我坐在窗边,他不说什么、只是笑,可是眼眶却红红的像是要哭了一般。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我明明不认识他,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完全不抗拒,反而有些沉醉、有些亲昵.......
我害怕自己沉沦在其中,害怕自己今后无法再找到张昊冉的踪迹,我想离开,可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留在这个人身边。
他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总算是挣扎出了一句:“阿尼k......”然后戛然而止。
他欲言又止,我却情不自禁地回答道:“嘿!癫痫!......”一阵心悸,又莫名其妙地有些娇羞起来,“我们总算......不对。”我似乎挖心搜胆地搜索着合适的语句——“癫痫,是我回来了。”不自觉地回握他的手。
他睁着澄澈清明的眼睛呆萌地瞧着我,又笑的面若桃花......
看见他的笑脸,我竟一瞬间醍醐灌顶,刹那间又恢复到了耳聪目明。在俄罗斯的冰冻落雪的街头上“蹭”地窜了起来,恍惚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但是转身就看见帕男神身上盖着积雪,冻得缩成一个小团团,就突然明白过来,这里才是真正应该呆的世界。
最后还是我把帕男神扛回了圣彼得堡的住处,扔进浴室里用热水一顿冲,总算是缓过劲了。
帕男神还在浴室里泡着,我在卧室里一片漆黑中躺着,大概是刚才在雪地里做的梦把我搅晕了吧,早就过了平时入睡的时间,我却还是没有任何睡意,脑海里闪来闪去的还是癫痫和张昊冉的影子,一个还只是蒙了层雾似得,另一个就完全模糊的看不清楚了。心中有些惋惜,我的第一反应是考虑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癫痫免于模糊的境地。
但是却没有头绪。
心中还是惋惜,隐约之间还记得我以前与张昊冉的一些经历,还记的自己曾经是多么爱他,因为这份情谊即使跨越数年的时间,回忆起来却也仍然能传达到我的身边——但是既然已经那么的爱了,为什么这身影最后还是变得模糊不清?明明心已经被他所装满了,为什么还能再爱上癫痫?
想起与癫痫一起时的那种开心自如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到与某人有些相似,我猜,那个人恐怕就是张昊冉吧。我害怕起来,害怕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把癫痫当做张昊冉的替代品,可是仔细思索起来,比起相似的部分、他们还是不同的地方更多。
从长相开始——张昊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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