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手边的末尾(他们按演讲的顺序站着),德莫斯提尼的喉咙痛苦地吞着口水,他用袍子的一角擦着鼻子。抬眼就能看到墙上那个穿着飞鞋,浮在半空的漂亮青年,右手拿着剑,左手抓着美杜沙的蛇发,用她的邪眼对着波涛中的海怪。被镣铐锁在悬崖上,身体在单薄的长袍下若隐若现,安德默罗达狂热而温柔地盯着她的拯救者。
这是件杰作,几乎和雅典卫城上的那幅一样好,而且更大。德莫斯提尼好像看到件战利品般难受。那个漂亮的橄榄肤色的青年几乎全裸,傲慢地俯瞰着他伟大城市的继承人们。就像很多年前在健身房里,德莫斯提尼感受到伸展他的细腿时的那种恐惧,那些被人爱慕的男孩到处闲逛,不知检点,而被人议论,得到难听的外号的却是他。
你已经死了,珀尔休斯,漂亮,勇敢,但是已经死了。所以用不着这么看这我。你在西西里死于疟疾,你淹死在锡拉库萨的港口,你在撤退的时候干渴而死。在山羊河边斯巴达人割断了你的喉咙,你在三十僭主的镣铐下窒息。没有你安德罗默达也得过下去,让她自己想办法吧,分开的波涛间已经现出那海怪的头。
[这段说的历史分别是远征西西里的失败,伯罗奔尼撒战争中雅典损失惨重的山羊河战役:公元前504年,斯巴达将军吕山德在达达尼尔海峡附近的山羊河击败雅典舰队,处死全部战俘,只有7艘战舰逃脱,171艘战舰被俘,雅典海军从此一蹶不振。然后是吕山德攻克雅典城之后的三十僭主暴政。]
足踏祥云的光明的智慧女神盘旋在英雄的上空激励着那英雄。灰眼睛的胜利女神。使用我吧,我是属于你的,如果我只能用言辞侍奉你,你的力量能把它们变成利剑和蛇怪。让我守护你的堡垒,直到她又有了保护她的英雄。
雅典娜直视着他,她的眼睛很恰当的是灰色的。他似乎感到一阵清晨的寒意,他的胃因为恐惧绞痛起来。
门里一阵骚动,国王带着两个将军走了进来,他们是安提帕特斯和帕美农,令人生畏的三个战士,每个都占据着他的视野。他们身边,差不多是跟在后面,在国王的手边上走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卷发男孩,他的眼睛盯着地面。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菲利浦和气地向使节们问好,让他们落座。
菲勒克拉特开始演讲,隐藏在伪装出来的坚定下,满是可以被国王利用的漏洞,德莫斯提尼的怀疑开始增长,他们收到了大纲,但是可能出现这样的薄弱环节么?如果他动动脑子,如果他不那么样盯着国王。
他怀着恨意期待菲利浦出现,但是并没气馁。他的欢迎词虽然礼貌,但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隐约暗示着词语的烟幕对他无效。每次一个使节转向同伴求助,菲利浦都会扫视这些人的脸。他的瞎眼也一起转动着,对德莫斯提尼来说,甚至比正常的双眼还凶险。
白天快结束了,余晖从窗口斜射到地板上。发言者一个接一个地宣称着雅典对奥林诺斯,对阿姆菲波利斯,对她在色雷斯和谢尔尼索斯的旧势力范围的权利,提起优卑亚战争,提及和马其顿在长年战争中的交易,谈论着达达尼尔海峡的谷物商路,谈论着波斯人的目标和跟他们在海滨地区的总督们的密谋。偶尔地,德莫斯提尼能看到那只黑眼睛和他无用的同伴转向他,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着。
他在等待,他这个著名的暴君的反对者,就像主角在合唱队歌唱时的等待一样。多少次在法庭和公民大会上,这种认识让他血液沸腾,充满智慧。现在,他发现他从没这么专注在一个人身上。
他了解他的乐器的每一根弦,能够掌控最细微的声响,他能把正义转化成仇恨,让个人利益看上去像自我牺牲,他知道怎么中伤一个正派人,或者洗白一个坏蛋,即便是在他作律师和政客的那个高水平的年代,他也是第一流的,而且他知道他不仅如此。在那些日子里他品尝着艺术的狂喜,当他让人们都沉浸在他对雅典的伟大梦想中时,他接近了成功的顶峰。他还会做的更好。但是现在他发现他的艺术的载体都是乌合之众,他们在回家的路上会赞美着他的演说,但是他们是上千的分散的人,没一个人真的喜欢他,没人在战场上需要他盾牌的保护,当他想要爱的时候,就付出两个德拉克玛。
现在轮到第八个发言者凯特斯芬了,很快就轮到他了,不是对着他熟悉的众多的耳朵,而是对着这只探查着的独眼。
他的鼻子又塞住了,他用衣角擦它,地板华丽得狂妄自大,把思绪从国王身上撤回来,他看着红发的大块头安提帕罗斯,和宽肩膀,树丛般的棕色胡子,骑马骑的腿都弯了的帕美农。这很不明智,他们没有菲利浦那样对演说家们礼貌的义务,坦诚地蔑视着所有的使节。安提帕特罗斯冒火的蓝眼睛回瞪着他,活像那个菲勒斯,他当年在他手下作为一个细瘦的18岁青年服兵役。
与此同时,那个打扮俗气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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