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实力,父王便会看见、自己便有机会被册立为太子,届时,那些兄长皆成自己膝下之臣、看谁还敢嘲讽自己排行最幼、不足为惧?方十出头岁数的玄嚣在心里这样告诉着自己,心口盈满了属于少年的倔强与不服输。
「呵──」可才一转念,倦意又袭了上来,登时眼皮好似重了几倍、直往下垂,晨间在练武场上耍了一早上枪、午后又在课堂上听着太师讲了一下午经书,至深夜自然是要倦的,看完这册便回房歇息吧。玄嚣如是决心。
然读着读着、眼皮益发沉重,卷册上的墨字在他眸中晕染成难以看清的墨渍,他勉力撑着眼皮想将这卷读毕,可他连自己何时睏得阖上了眼、都没有印象了。
☆、#4
皇城彼端,玄同已回到属于自己的寝殿,他顺手将剑挂上墙边一座紫木剑架,径自走入内室,侍从知晓玄同习惯在练剑后沐浴放松,便赶紧吩咐人准备了热水,好让他独自至澡间沐浴,其他侍仆便趁此时着手替他备起晚膳。
浴间里,玄同那一头如火红艷的发恁地张扬,可他却格外沉静地浸坐于浴池一角,温热的浴水冒出白烟腾腾,朦胧了偌大的浴间,也将那双素来专注却淡漠的瞳眸模糊去大半。
作为一境之尊,所需要的并不只是武艺,还需要谋略与治策……
……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蓦地,方才那段廊下的路上听得的、说出的话语从记忆边缘松窜出,回荡在自己耳际,可他顺着记忆、想去回想自己在夜里烛灯尚亮中所看见的人影,不知为何却有些困难,好似眼前这片裊裊的烟雾也朦胧了记忆一般。
他一直以为玄嚣不过是个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处处逞勇出风头的青年,却不知他其实不愿自己的狂妄成为嘴上的空谈,而那样地努力着。玄同在盈身的裊裊白烟之中淡淡敛了眸,不可否认自己确实对那个老爱找自己碴的小弟有几分改观。
可虽是努力,又如何呢?他为的,终究是名利与权势那些虚物。就如他的枪法,虽是猛重狠准,一回一击为的都只是取胜,并非是武艺上的领悟与精进,这样的人,不是他玄同有兴趣的较劲者。
浸了一会儿,感觉浴水里的蒸腾热气皆渗入肌骨深处,自内而外舒缓了劳动一日的筋骨,玄同方缓缓自池中起身,拭了拭身体、头发后、披上单衣及外袍,缓步离开浴间,回到寝殿内,那一头红艷如火的长发浸水而湿,轻轻沾黏在他的鬓边、颈边,在他一丝寻常的孤漠面容之上、又添了几许慵懒的俊美。
回到寝殿内后,桌上的晚膳已摆布好,因为玄同剑练得晚、膳也用得晚,便总求简求便,只需饱腹、不求丰盛。
「殿下,晚膳已备好了。」几名侍从立在桌边,恭敬地道。
「嗯,下去吧。」玄同轻轻扬声。他素来习惯独自沐浴用膳,不喜人在身边候着,身边的属下也都是明白的,恭敬一福身便要告退,玄同慵懒地走到桌边正要坐下,身后那阵纷沓正退出房的脚步声突地让一声低呼给打了断。
「唉呀──」
「怎了?」玄同微微偏过头,懒声问,却见一名侍仆指着墙边剑架上那柄自己方才挂上去的剑。
「殿下,这剑、剑柄上的剑穗……落了……」发现那柄玄同使惯了的长剑上本该有的一绺银朱色流苏不知何时从剑柄末端脱落了。玄同看清,不大紧张,只是沉默了一会,略略回想起来。
「许是落在练武场了,明日再寻吧。」
「可是……这把剑可是殿下抓周时抓得的,对殿下意义非凡,要是那剑穗让不长眼睛的人给拾去扔了该如何?还是我们去替殿下找找吧!」其中一名男侍仆自告奋勇地要同众人前去替玄同寻找,可其中一名女婢却微微惊惶地低呼起来:
「练、练武场夜里没灯,伸手不见五指的,可吓人了,主子都说明日再寻了,要去你自个儿去,别、别把我们拖下水……」
「妳怎么这样胆小!有我们陪着呢,要是那东西让明日晨扫的人不长眼给丢了,妳可赔得起?」下属回头嗔了嗔女子的不中用,桌边玄同只是淡淡抬头望了望夜色,知晓这是这群奴仆歇息的时分了,遂淡淡开口,止了两人的争执。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吾就当用完膳散步一回,横竖练武场吾走过哪些地方也只有吾自己清楚。」玄同淡声低道,纵使那几名奴仆觉得劳动皇子亲为是自己的失职,纷纷自告奋勇,却一一让玄同淡漠驳了回,众人也只得顺从地一一退下。
几刻钟过后,理应是众人熟睡的夜色里、那檐下灯火弱去了大半的回廊下,一道红色戎袍身影脚步深敛,几近无声地走过宫廊飞檐之下,朝着练武场的方向走去,玄同倒不觉得多走这一趟有何麻烦,横竖用完膳,散个步也是好的。
可他跨过了大半回廊,原先在廊道上随意寻看剑穗落处的眼神蓦地被前方不远一处吸引,玄同皱起了眉头,凝起眸光一瞬不移地望着前方回廊其中一间──是皇殿,而屋内,烛灯依然亮着。
玄嚣还在?!玄同心中微讶,皱起了眉,不觉加快了脚下步伐,来到那间屋前,木门依旧跟自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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