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不知道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割伤了濑尾的胸口。自己究竟是嫉妒楠之濑还是片桐,又或者是嫉妒那个和片桐肌肤相亲的陌生女子,濑尾自己也分不清了。
樱花的季节过去了,自从濑尾迈入身为社会人士的第二年,片桐寄来的信减少为一个月一次,里面的内容也开始出现令人心忧心的单字。
“来到旧市街,遇到了手持来福枪的士兵,装设覆带的战车在大街上奔驶。”
濑尾的脑里浮现二月看到的新闻报导。政局动荡、宗教冲突,一触即发的火种随处可见。
每次去买早餐,濑尾都会向楠之濑确认。
“会不会有事呢?”
“我也不敢开空头支票,不过应该没事的。如果连我们都不这么想,那不就惨了吗?”
看到电视新闻报导阿拉伯半岛的紧张情势,说话老是不正经的楠之濑也担心了起来。
再怎么不安、再怎么焦虑,他们也无能为力。楠之濑说的有道理,等在日本的他们只能祈祷片桐平安无事。
可是,越是祈祷濑尾的心越是不安。
拿着来福枪在街上出没的军队、战车、装甲车、军用直升机、手榴弹,只有在电影中看过的沙漠战争弥漫着沙尘。
那样的情节也出现在濑尾的梦里。越来越具体化的场景中,片桐跟着一群当地人躲避战火。身穿民族服装他惊叫着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终于他倒在沙漠上,身上叠了一具又一具的尸首,谁也听不到他发出的悲鸣。
“片桐……”
梦在这里醒过来。
唯有在二流战争片中才能见到景象化成了现实,而片桐正生活在那样的危险里。濑尾每天早上都巨细靡遗地翻阅报纸,电视新闻也从不遗漏。
有时,他会在车站碰见片桐父母。
自从片桐去了阿拉伯半岛,濑尾总觉得跟他们接触是件很尴尬的事,但现在这种状况下,他们至少可以当作参考。
虽说片桐跟父母已经闹翻了,可是一旦有个万一,第一顺位联络的应该还是他的家人。既然片桐的父母生活得很平静,就表示片桐目前安全无虞。
所以,五月底的某一天,看到片桐的父亲搭上电车的背影,濑尾也放心地前往公司上班。
不料,他在中午接到了一通电话。
* * *
“濑尾先生,二线电话。是一位楠之濑先生打来的。”
“谢谢。”
楠之濑很少打电话到公司来。一边想着真是难得、一边检查资料的濑尾,接过总机转来的电话。
“我是濑尾……”
“你看过新闻了吗?”
濑尾报上名字的同时,楠之濑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新闻?我还在工作耶……”
“发动武装政变了,听说内战已经爆发了。”
“什么?”
陌生的字眼让濑尾一时反应不过来,脑袋稍微整理过后,他才弄懂楠之濑通知自己的事情是什么。
“是真的吗?”
“我只看到临时插播的新闻快报,详细的情形也不清楚。我打电话到所有想得到的地方确认,包括片桐家、外交部、还有大使馆,结果都没有人接。”
楠之濑失去平常的冷静,激动地加快说话的速度。
他没说是哪个国家,但绝对是片桐前往的国度。坐在椅子上的濑尾膝盖打起哆嗦,握住话筒的手腕也抖个不停,牙齿发出咯咯的撞击声。这不是因为寒冷。楠之濑所说的话终于在濑尾的脑海中拼凑成现实。
“我该……怎么办?”
他心中一片混乱,思考无法集中。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情景化作现实了。片桐是否平安无恙?
“我知道通知你这个消息,你一定会方寸大乱,可是我又不能瞒着你……对不起。”
或许是察觉到濑尾的动摇吧,楠之濑激动的口吻平静了不少,他试着安慰濑尾。
“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会尽可能去搜集情报,下班后记得来我这里趟。你要振作一点好好工作,知道吗?”
这些话并不能把内战剥离濑尾的脑袋。他无心校改资料,脸上血色尽褪。
“濑尾,你的脸色很苍白,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吧!”
刚把话筒放下,上司便如此对他说。来自身旁的劝告听来是那么遥远。或许是引发了轻度的贫血吧!他脚步踉跄地走向医务室,途中有好几次想就地蹲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务室,脱掉西装外套躺在床上。
纯白色的天花板猝地染成血红。
内战。
同样的单字在脑中不住盘旋。既然是新闻快报,提供的情报应该有限。
在人称阿拉伯最贫穷的小国爆发战争。那种没有输出石油给日本的国家发生内战,绝大多数的日本人都懒得关心吧!
可是对濑尾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大事。在那块土地上有濑尾最心爱的人。片桐的明信片曾经提到,那个国家以前分裂成两部分,直到数年前才正式统一。
濑尾想起自片桐远行后,他从书上看到关于“圣战”这个回教信仰的第六教义。在回教世界中,人们无不将遵从真神提示挺身而战这条教义奉为真理。
灼热的太阳、金色的沙漠。像一幅不可思议的图画般,用褐色石砖盖成的建筑物和蔚蓝的天空。天方夜谭的童话世界存在现实中。而那个国家现今正烽火连天。不绝于耳的枪声和手持来福枪的士兵。片桐信中的内容在眼前历历浮现。
担心也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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