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不出這是讚賞,為何沙里姆認為自己繼續遲鈍下去就好啊?久留米完全無法理解。雖然站在自己的立場,當個遲鈍的人比較輕鬆,可是,周圍不是也曾責備過這樣的自己嗎?
「我擔心的是,當魚住先生沒有地方可以將痛苦的事封閉起來時……也就是痛苦達到飽和狀態時,他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飽和狀態——將難過的事、悲傷的事、和某個人永遠的分離,全都壓進去關起來後,當容納的空間呈現飽狀態和時,魚住會變成怎樣呢?
「那種事……就算你問我,我也不會知道啊,沙里姆。」
「說得也是呢。可是,和自己特別親近的人死去,這種事會對人類會造成相當大的壓力。雖然我曾希望母親死去,可是也依然需要承受相當大的痛苦……」
說著說著,沙里姆站了起來,並朝久留米的杯子裡倒滿紅茶。
看著搖曳的琥珀色水面,久留米問道:「魚住的情況這麼危險嗎?」
「或許只是我憂心過頭而已……我是這麼希望的。」
沙里姆是個溫順老實又沉穩的青年,不過其觀察力之敏銳還有過人的分析力,連久留米也佩服。而這樣的他,現在是如此在意、擔心魚住。
事態或許嚴重到久留米難以想像的地步了。
「啊,他好像回來了。」
玄關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久留米沒想過,魚住看到自己後會哭著抱住自己,也沒想過他會向自己撒嬌。
在發生那種事之後,人就算變得很奇怪也不難理解。
可是,久留米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到這種地步。
「回、回去!」
回到家的魚住,一看到久留米就大聲地這麼說。
「怎麼了?魚住先生,久留米先生是因為擔心你才來的喔。」
「——給我回去!」
「你這個人是怎樣,連招呼都不會打了嗎?」
久留米向魚住靠近一步,魚住的身體馬上變得僵硬。
「不要過來這邊!回去啦!我叫你回去!」
魚住用沙啞的聲音如此叫喊後,就轉過身直接走進寢室。之後,他就窩在寢室裡不肯出來,不論沙里姆叫他多少次都沒用。
「……那傢伙是怎樣啊。」
「魚住先生到底怎麼了?」
這樣的展開完全在沙里姆的預料之外,他一臉困惑地詢問:「還那樣大聲叫喊……久留米先生,你跟魚住先生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啊。我之前根本沒遇到他,我都回老家去了。」
「說得也是……」
沙里姆擔心地看著寢室的門。
「那我回去囉。」
久留米把回老家後所買的土產放在餐桌上後,如此說道。
「這樣下去,連話都沒有辦法說吧。這是饅頭。沙里姆你也可以吃,反正那傢伙現在根本就沒辦法吃吧。」
「好的。那就先這樣……」
「這一陣子先幫我看著他的狀況吧,不好意思啊。」
「不會。我還在放寒假,而且這裡比我那邊的公寓大很多。不過,久留米先生,請務必還要再來一趟。等過個兩到三天,魚住先生一定會冷靜下來的。」
「誰知道呢。」
久留米嘆氣。
至今,從魚住寄居到自己的公寓裡開始,就一直給久留米添麻煩。可是,久留米從未拒絕過魚住,而魚住也未曾排斥過久留米。
「因為發生了那種事……怎麼說呢,我想魚住先生的腦袋一定一片混亂吧。」
「沙里姆,你別露出那種表情嘛。你也非常辛苦呢,不好意思喔。」
「不會,我沒事的。」
「那麼,我就先回去囉。」
「好的,路上請小心,我會再聯絡你的。」
「嗯。」
表面上硬擠出笑容讓沙里姆安心後,內心驚愕不已的久留米離開了魚住的公寓。
那傢伙到底是怎樣啊?雖然無法理解魚住的態度,可是看到魚住如此排斥自己,久留米的內心受到無可比擬的衝擊。
對於這項事實,久留米也頗感震驚。不知何時開始,魚住的存在竟在他心中變得這麼重要了。
度過難以入眠的夜晚後,隔天久留米就開始工作。
心情還是一樣很沉重,可是還是得到公司上班,用笑臉和同事們互相寒暄、拜年。上午十點時又和上司一同到客戶那邊拜年,等回到公司時,已經是傍晚了。
因為整天都在重複同樣的拜年問候,所以久留米的胃開始疼痛起來。面帶笑容低頭說「新年快樂」的同時,久留米不斷想起幸乃死亡的事。還有魚住那句「回去」的慘叫,還一直留在腦袋裡不肯離去。
因為身體所做的事和腦袋所想的事落差過大,導致久留米極度疲勞。
「久留米先生。有你的賀年信,我放在你桌上喔。」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時,總務課的女職員這麼叮嚀久留米。
「喔,謝謝。」
久留米心情鬱悶地瞪著綁成一捆的賀年卡。
從別家公司寄來的賀年卡,當然都是跟工作有關的人所寄。
久留米的文筆本來就不是很好,現在在這種狀況下還得回信,自然難掩憂鬱。
即使如此,他還是不能忽略這些東西,只好開始大略地看過一遍,然後一張一張分類哪些是要回信的,哪些是不用回的。
突然,久留米的手停下來。
混雜在老套的賀年卡中,有一張是風景明信片,上頭還寫著沒看過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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