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了推门,门被人从里头锁上了。
“孩子…我的儿啊,你开开门,让干娘进来……儿啊,你倒是出个声啊!”
不管怎么敲,里面一直没有应声。
李大娘急了,指不定里头出了什么事。
她四下看了看,在天井的石桌边上放着一根挑水用的扁担。李大娘过去把它紧握在手里,咬了咬牙,又喊了两声,里头还是没人应。
李大娘狠狠心,举起扁担,冲着门一下一下砸了上去。
她虽是弱质女流之辈,但到底是干过粗活的,力气总是有些,那薄弱的木板不过几下就被砸开。
门扉洞开,李大娘留了个心眼,没有冒冒失失得往里走,只眯起眼尽力看清屋里的情形。
床帐被放了下来,看不清楚,只隐隐得似有一条模糊的人影。
“儿啊,你在里头吗?”
李大娘握着扁担,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挪过去。里头的人影只轻微地晃了下,却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就在李大娘大着胆子想拉开帐子时,突然,一只大手从缝隙中伸出来,先行一步撩开床帐。
李大娘被吓得一颗心突突直跳,等到看清床里人的面容,却不免又惊又奇。
“你是……杜烽的那个……表弟?”
如此出众的长相,李大娘见过一次就记下了,只是从来不知对方的名姓。
杜子腾忽而展颜一笑:“李大娘,你来干什么?”
李大娘一时愣住,须臾方想起,急忙道:“我来看看干儿子,刚才好像听到他的叫声……他在不在里面……你怎么会在这?”
李大娘突然意识到,此时已是半夜三更,杜烽的这个表弟怎会出现在自己干儿子的房里,还是在同一张床上。
杜子腾看清李大娘眼底的狐疑,心中早已起了杀机。对李大娘最后那句问话避而不答,面上依旧是一派和煦之意。
“小瞎子就在里面,李大娘要是不放心,不妨走近些瞧瞧,也好安心。”
李大娘不知有诈,担心徐明征的那方又占了上风。
杜子腾只撩开一点点缝隙,李大娘顾不得避嫌,弯□子想探头往里观瞧。
透过冷若寒霜的月光,不过四尺的床只一眼便能一览无遗。
徐明征蜷缩着身子斜卧在被褥上,双目紧闭。扭曲的右手软软地摊在身前,凌乱的衣衫下依稀可见青紫交错的痕迹,以及那一片鲜艳的血迹……
无知无觉的身子单薄到令人心惊——在李大娘闯进来前,杜子腾一记手刀劈在徐明征的颈间,让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李大娘看清徐明征的惨状,不由得惊叫一声,扁担应声落地。
她面带惊恐地飞快看了眼杜子腾,蓦然转身,要往外跑。
杜子腾冷哼一声,长身而起,也不追过去,只随手抄起地上的扁担,对准李大娘的后脑勺,甩动手腕打了过去。
要害被击中,李大娘来不及叫出声,身子往前冲了两步,双手无意识地挥动,最后在门口处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杜子腾虽为贵公子,但如此杀人不眨眼,实在令人胆寒。
他转身探入帐内,随手抽了条被子裹在徐明征的身上,再把人抱在怀里。
经过李大娘的尸体时,他仅是淡淡地瞥了眼,随即离开了这个破旧的院落。
☆、3
飘香院里,赵烽一味买醉,人却越喝越清醒。
他眯着眼,注视着窗外。
晨曦乍现,他再也按耐不住,甩开身边纠缠的美人,心急火燎地往回赶。
当下赵烽的内心,已是十分的懊悔——不该的,不该在一怒之下“逃”出来。
逃,确实是逃。
狼狈的逃开,不去听,不去看。
明明——
玩物怎能与兄弟相提并论,情根深种更是无稽之谈……
还有那可笑的离殇之蛊!杜子腾竟会无聊到去玩弄江湖术士的把戏。
可是——
错了,真的错了!事情本不该这样!
那张清秀如水的面容,对着他时,总会露出温柔的笑意,细看便能发觉里头蕴含的深邃情意,令他不自禁地怦然心动。
分明已经动了心!
悔恨充斥了赵烽的心胸,几乎涨裂开来。
想到自己将他交出去,任由别人作践,赵烽几欲咬碎满口的钢牙。
再也不会了。
他不想再自欺欺人!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他们之间还有无限可期的将来。
赵烽自我安慰着,推开半掩的院门,疾步往里走。
然而,眼前的情况让他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东屋的门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门槛上一条人影面朝下趴着,半天也没有动静。
冬去春来的乍暖还寒中,李大娘的尸身却早已凉透。
屋里的东西散乱一地,却无半个人影。
徐明征最珍爱的那把琴,也凄凉得躺在地上,弦断无人顾。
“这是怎么回事!?”
黑影从角落里出来,跪在赵烽面前。
“主人,表少爷杀了这个妇人,又将徐公子带走了。”
“混账!你为何不出手阻拦!”
阻止杀人还是带走人?
黑影没有多问,只低头认错。“没有主人的命令,属下不敢随意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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