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声越来越远了,在深沉漆黑的夜里缥缈着,孤单离去,隐在尘世间的雾中,终于在月光再次出现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沈冰翻身,抱住苏念澜,像是哄年幼的弟弟妹妹那样,一边给她唱歌一边拍着她的背打节拍,声音很低很低,和着苏念澜断断续续的鼾声,沿袭着打更人的作用。
不知何时,沈冰也困了。她闭上眼,渐渐坠入梦中。夜色将两人包围,直至黎明到来。
第二天早上,沈冰发现自己迟到了。醒的晚,起的晚,更要命的是,苏念澜眼还没睁开就哭着说自己饿了。
“你想吃什么?”沈冰一边穿鞋一边问她。
苏念澜哼哼了两声,沈冰听不清,只好趴在她耳边又问了一次。这次终于听懂了,苏念澜嘴里念叨的是“包子”。
“灌汤包?一笼够不够?”沈冰问道。
“不是——”苏念澜终于睁开眼睛,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乍一看有些渗人。她慢吞吞开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那种很大很大的包子,咬一口,油都会溅出来的。”
沈冰诡异的沉默了那么一下,然后开口说话,“我去哪儿给你买?”
“楼下,后门的第二个巷子里,左转,然后直走,有个卖包子的老婆婆。”苏念澜说完伸出一只手,“我要五个包子。至于你,你看着买吧!”
沈冰提着钱包,在苏念澜的督促中出了门。早上还是很冷,她缩了缩脖子,到后门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果然如苏念澜说的一样,包子很大,老婆婆人也很好,沈冰拿了一个包子边走边吃。感觉竟然意外的好。
沈冰安顿好苏念澜就去了办公厅。虽然迟到了,但沈冰面色如常,拿了几份剩下的文件,在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里敲了敲楚非愚办公室的门。
“进来。”初听楚非愚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沈冰放下心来,又觉得有些气愤。
“把门带上。”楚非愚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抽烟。手套扔在办公桌的一角,烟灰缸摆在正中间,烟头在里面明明灭灭,烟蒂堆在一起,灰白色,还散发着余温。楚非愚狠狠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去,烟圈在半空中打着圈儿,扭扭捏捏的升了上去。
“今天你迟到了。”楚非愚把烟按进烟灰缸,余光瞄了一眼手表,“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沈冰舔舔嘴唇,拿着文件站在原地。楚非愚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说起话来,“去干嘛了?看苏念澜?”
楚非愚没等对方开口,自顾自的说着,“苏念澜怎么样了,身体怎么样,早上吃饭了吗?”
沈冰沉默了一会儿,确定自己不会被抢话才张嘴说话,可是,说什么呢?
沈冰想了想,还是按心里想的说了,“她……不太好。”
楚非愚意外的没再说话。他扬扬手,接过沈冰送过来的文件随意翻了翻。只是几页的时间,思绪突然理清,楚非愚再一次平静下来。
“沈秘书觉得这份工作怎么样?”他甩开文件,把烟灰缸推在一边。沈冰看着他的眼,视线却莫名停留在他的鼻梁上。又高又直的鼻梁,在此时好似一座高山,可是——他的鼻梁同苏念澜一样,俊秀而分明。
“劳您和各位同事的照顾,工作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是没出过什么差错。”楚非愚的直视她,纯黑色眼眸化作一潭深渊,平静里荡漾着几分冷淡,“你能力出众,偌大个上海也能被你玩儿的团团转。”
沈冰竟然笑起来,笑得很无辜。“长官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孤女,托您和楚伯伯的福才能在上海有个立足之地,我有什么能力,能把整个上海耍的团团转?您才是整个上海的顶梁柱,一个巴掌拍过去,谁能比得上你?”
“我打她,是救她。”楚非愚脸色愈发阴沉,眉头越皱越紧,简直就要拧成一团。“沈冰我告诉你,别仗着苏念澜对你的那份儿心给我惹麻烦!”
“你还是怕她给你惹麻烦吧?”沈冰愤愤开口,声音也尖厉起来,“她是你妹妹不是你仇人,你怎么能打她呢?你知道身上有伤吗?”
“啪——”楚非愚抄起一旁的烟灰缸随手扔出去,手一拍桌子站起来。烟灰缸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楚非愚揪住沈冰的衣领,狠狠地拽到自己面前。
“沈冰,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楚非愚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道,“不管你是地下党,还是国民党,我要你死,是很简单的事。别逼我。”
“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利用我妹妹……”楚非愚冲她笑起来,“我他妈的弄死你。”
“砰……”门突然被踹开了。警卫员站在门外,上身向前倾着,一脸愁苦样,“长、长官,特高课派人过来了,说是要……”
“要干嘛?”楚非愚松开手,解开袖口的两颗扣子。
“要找沈秘书谈话!”
“外面等着。”楚非愚看了他一眼,“门,带上。”
警卫员跑了。楚非愚掏出烟,大拇指和食指掐着烟,闲闲地靠在椅子上。
“我找人打听过,宫本一郎死之前给宫本川打过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结果话还没说完就死了。只要你做事没把柄,他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楚非愚揉揉太阳穴,长吁了一口气,“记住,宫本一郎和苏念澜情投意合,他们是打算结婚的。你和苏念澜走的近,是因为我们有父母之命,你是她嫂子,不是她对象。”
沈冰“哼哼”几声,皮笑肉不笑,“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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