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初次抽烟的薛长青呛得满脸是泪,差点翻下山坡,好在被描酒及时拉住,又嘲笑了一通,这孩子也不反驳,就抿着唇坐在原地,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那表情可有趣了,描酒第一次觉得,这小孩居然还挺有意思。
后来薛长青越长越高,身形也变得越发高大,来见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回都乘着入夜来伙房找他,提一壶酒,热好,两人就盘腿坐在伙房里的小隔间里边喝酒边聊天,其实更多的时候是沉默。有一日抽出余闲来,薛长青给他念话本,这孩子字识得不少,声音平稳,念起来居然还挺好听的,自此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薛长青往往念到一壶酒倒尽,又捻暗灯花,就差不多会主动收拾起东西离开,不过每次走时,必然从他这里抽走一根烟,留待路上抽。
描酒在军营里待久了,白天就无聊得很,自从有薛长青晚上给他念故事,他就觉得整个人像活了似的,于是索性把烟节省下来都留给薛长青做报酬,久而久之居然就这么把烟给戒了,偶尔耐不住了就从薛长青嘴里叼烟,抽两口又给人放回去。
倒是薛长青,养成了边讲故事边抽烟的坏习惯,有时候遇到不认识的字,就会咬着烟皱眉瞧一会儿,要是能记起来就继续念下去,记不起来就结合上下文自行改个词语跳过去,后来他又觉得有些故事不够好,念出来怕描酒觉得无聊,索性就修修改改地成段编,居然还讲的有条不紊,蒙了描酒好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这个事情被发现之后,描酒觉得,薛长青此人,不仅有编故事的天赋,而且真是有够调皮的。
日子也就这么细水长流地过了,薛长青也上了几回战场,每去一次就变得比以往更沉默些,后来除了念话本也就不怎么说话,倒是烟越抽越狠,常年都带着股凑近就能嗅到的烟草气息,话本内容也从最开始的民俗小故事变为民“俗”小故事,他倒好,念得正儿八经满脸严肃,却让描酒听完之后整夜睡不着觉。
在白日里再度把酱跟醋弄混之后,描酒觉着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跟薛长青商量着换话本,对方却乘着他微醺的状态凑过来,就着话本里写的香艳场景锁住他的唇,手从他衣摆里钻进去,生得跟熊似的身躯隔着桌过来把他压倒在隔间的小榻上,话本丢在一边,这人就在他身上自由发挥了。
酒碗打翻在地,薛长青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脸颊和脖颈上,最后又回到他的唇边,非常亲昵眷恋地尝着,带着那股熟悉的烟草气息,仿佛不是求欢,而是想在他身上寻找什么可以依靠的地方,好蜷缩在他怀里,亲密到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
描酒抱着薛长青,觉得自己陷在柔软的云里,这个人实在是太体贴,又太沉默了,可他毫无疑问是喜欢这人的,他沦陷在多年来,由薛长青编织出来的精致的蛛网中,临到这样的时候,整个人便如黏在蛛丝上,一动也不想动。
烛火沉灭,唯剩融进夜色的喘息。
屋外风雪呼啸,门被推开的时候,描酒朦朦胧胧张了眼,还未完全调动起来的听觉模糊察觉到盾刀被放下的重响,来者特意放轻了脚步,似乎怕吵醒什么人。
外廊上来来回回几次脚步声,描酒抓了藏青色的短袄披上,把烛火点亮,便瞧见已经靠放在墙壁上的盾刀,看样子是已经洗过了,湿淋淋的,在地上积了一小块水洼。
推开门出到走廊里,描酒迎面跟刚从伙房里提热水回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当即也不多话,接过对方手里的热水就道:
“再去烧一桶来。”
薛长青转身去了,描酒把沉重的热水提进房内,把屏风拉好,他把水倒进桶里,又把取暖的火炉燃起来,整个房间亮了不少。
待薛长青再提水回来的时候,他便借这光打量了一下这人脸上凝成冰雪的血迹,问道:
“身上有伤吗?”
“左肩。”薛长青咔嚓解下身上的玄甲,垂眸道,“军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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