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袁朗一不留神,被他狠狠地在脸上肚子上打了几下,原本就因为极度疲惫而得不到有效控制的情绪益发狂躁起来,手底下也用上了十成的力气。近身格斗到底不是成才的强项,不过几个回合就完全处于下风,可他还是不肯罢休,死命反抗着。两人拳来脚往,在地板上滚成一团,忽然,不知是谁的脚勾住了电线,那盏台灯“啪”地一声从桌上跌了下来,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突如其来的黑暗终于让两个人停下了幅度巨大的肢体动作,粗重的喘息声不绝于耳,成才这才发现他的四肢已经被牢牢压制住,袁朗灼热的鼻息喷在脸上,他不禁一个激灵,被狠狠照顾到的身体各个部位都开始叫嚣着疼痛起来。
在离他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袁朗正用尽全身的力气摁住他,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啊?跟你抱头痛哭?还是在他爸面前抽我自己耳光,说对不起我有罪我没把你儿子完整无缺地带回来?还是你该死的压根就希望死掉的是我不是他?对不起,我不是神仙教母,你这些愿望我没一个能满足你!”
成才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吼声,只觉得自己的从头到脚一阵麻痹,尔后,万蚁钻心一般的愤怒夹杂着酸楚,没头没脑地。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可胸中那股怨气却在不断地横冲直撞,一波接一波,沸反盈天地冲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在挣扎半天无果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昂起头,用尽全力咬上了袁朗的下唇……
袁朗闷哼一声,松开了紧压着成才的身体,却没能让自己挣脱开来。下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影子,看着两张同样毫无血色的脸,同样写满愤怒与绝望的神色。
一股血腥气在齿间蔓延开来,像一把火彻底彻底焚毁了所有理智,只剩下潜意识里最真实的疼痛、不安、愤怒以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下一刻,成才用刚获得自由的手用力压下袁朗的头,起初的撕咬变成了唇舌并用的疯狂吮吻,像是要把那些强大得能把人碾作齑粉,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痛苦用这种方式悉数传达给对方,因为这世界虽大,却只剩下眼前这个人能体会自己无法抵御的仓惶。
拥抱着,翻滚着,急切地抚摸着对方滚烫的皮肤,无休止地索取,并毫无保留地付出。这其实非关性,更无关爱,只是两个痛苦而隐忍的灵魂在寒冬深夜,在湮没一切的黑暗笼罩中放肆的彼此慰藉。听着成才隐约的呜咽,袁朗在恍惚中这样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粗鲁的大手不停翻搅,心和身体,一同疼痛地抽搐着。无论是面前这个年轻而愤怒的孩子,还是自己这样在重重遮蔽下面容冷漠的男人,其实,都在心底深处痛苦地号哭着吧?因为我们同时失去了生命中无比珍贵的那一抹明亮、炽热而又简单直接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云收雨住。
袁朗断断续续地跟成才说着话,通常是他开个头,而成才滔滔不绝地往下说。说的全都是些不着四六的闲话,从小时候傻呆呆的许三多说到下榕树金灿灿的玉米垛,从下榕树又说到不知现在怎么样的伍六一、史今、高城……他说一阵,哭一阵,或者笑一阵。不长的时间里,两人说的话比认识这几年里加起来都多,仿佛只要这样努力地说话,就可以忽略眼前尴尬而荒唐的事实——就在刚才,成才和他的队长袁朗,越过性别的樊篱,发生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发生的关系。
窗外很安静,刮了一夜的北风不知什么时候停息了,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候始终都会过去,一如天终究会亮起来。
袁朗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想起冯越曾对自己说过,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做出很多奇怪的反应,比如近乎疯狂的愤怒,歇斯底里的嚎叫,或者别的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刚才这件事究竟是出于成才的恐惧,还是自己的。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感到身体里慢慢泛起一阵毫无来由的厌恶,那是对自己最终还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愧疚与自责,他很清楚。
如果换了是在平时,在这种状态出现的时候他一定会注意自我调整,因为自责非但无用,还会令自己被情绪控制得越来越深,恶性循环无止无休。可此时此地,他却自暴自弃地完全不想作任何努力,并且丝毫不惮于在成才面前把这种厌恶全部表露出来,甚至是异常急切地想把他从身边赶走。
成才已经有一阵子没开口了,他能感觉到,手边这个人的身体从松弛逐渐变得紧绷,发出了非常强烈的排斥的讯号。果然,下一分钟袁朗就冷冷地说道:“快天亮了,马上就要训练,你回去吧。”
成才点点头,缓慢地,异常仔细地穿上衣服,打从参军之后,他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速度着装过。随后,他伸手想去捡地上袁朗乱七八糟的衣服,却被袁朗生硬地打断:“你放着别管了,一会儿我自己来,快走吧。”
成才站在原处,犹豫了好一阵才低声说:“队长,今天的事情,我知道你希望当它从没发生过,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做到的。”
袁朗闭上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成才只好闷着头房门走去,心里却有一股怒气开始不断滋长、翻腾。终于,在即将走出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说了句:“队长,我知道你刚才是在怜悯我,其实,这完全没必要。”
“咔嗒”一响,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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