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小丁不懂了。
“市中心里弄懂伐?真是阿莫林。”
朱进一抓重点,立刻又把人拽了过来:“你住市中心?”
“干什么?”
“领我们去。”
“唉?唉?!有没有王法了?!”毛大明挣脱不成,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立刻上了来,“侬勿要当我毛大明是猥灶猫!”他喊罢便朝朱进挥拳,“咚”一下将朱进脑袋打偏过去。这下好,野火烧古城,一路窜城门,朱进这边的火也是瞬间噼里啪啦炸开,二话没说撸袖就打,两人瞬间打得不可开交,阿平跟小丁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都没给个反应的功夫。
“哥,哥,别打了。”阿平上去拉朱进,丁予涵则去挡毛大明,他非常担心那两人打着打着会打到自己头上,很紧张。朱进被阿平拦着也不好发挥,直接朝毛大明放话:“我们三个对你一个,你最好放明白点,要么带我们去你家睡,要么,今晚上谁也别睡了!我让你他妈的睡马路中间!”小丁听了真是很不好意思,一句话里全是睡啊睡的,真不晓得这位哥哥要干什么。毛大明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凭什么?!我册那碰到你这个无赖算我倒霉!”
“谁是无赖?昨天敲诈我的人是谁?!”
阿平眼见他们俩又要打起来,连忙挤到两人中间劝和:“毛兄……”
“谁是毛胸?你才毛胸。”
“你看我们仨初来乍到,对上海一点都不熟悉,只能仰仗你这样的前辈。”
“嗯。”毛大明哼哼。
“招待所对于我们这种外地人来说实在太贵了,如果你方便……”
“不方便。”一口回绝。
朱进推开阿平箭步上前掐住毛大明的卵蛋,毛大明立刻单膝跪下,仰天长啸一声:“方便!”。这事儿也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阿平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毛兄?”
毛兄哭了。
朱进攥着人的命根子冷笑,暗中使劲:“若要别人怎么对你,你就得怎么对别人,你毛大明跟我耍无赖,我也就跟你耍无赖,这是我们农村人相信的天理。”痛得直不起腰的毛大明恶狠狠瞪了一眼朱进,不讲话。前日他不过就想讹点乡巴佬的钱,没想到踢到了一块铁板上,竟然反被这乡巴佬讹上了。
册那。
“我家亭子小开间,你们要来就只能睡地上。”他犟了半天,咬牙切齿地来了这么一句。小丁瞬间乐坏了:“谢谢你大明!”他这位未来的歌手终于可以不用挤在潮湿阴冷的招待所了。“就今天一晚上,睡好觉明朝一早就给我走!”大明气得不为所动。朱进倒是无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这个上海二等公民脑子真是转不开。
四人先回了趟招待所将大包小包取了,退了房,然后悄无声息地走进夜幕。他们从火车站一路沿着黄浦江走去了淮海路,淮海路在规划城建,周围土地都被挖开,一路上坑坑洼洼全是泥泞废墟。马路上空空荡荡的,所有人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于这座拥挤的城中,徒留这四位夜行者拖着疲惫的步伐迈向模糊飘渺的前方。
清晨醒来,我觉得精神振作不少,查了今日行程发现无要事可做,犹豫了一会儿,决意留在妙巴黎消遣时间。妙巴黎曾经只是一个歌舞厅,朱进接手之后把它连带的音响制品门店悉数卖了,集中扩建歌厅,增加了它的社交功能,底楼成了一个高雅的咖啡厅,可供上流社会的先生小姐们过来消磨时光。对于上流这二字,朱进没有非常明确的概念,他只是照着程祝诺的喜好来布置一花一草,想象着那些上流人士的生活,尽管在外人看来他也应该属于上流社会。他毫不吝啬地挥霍了大把钱财打造妙巴黎,并且坚信在昨日豪奢舞会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娱乐。过去我无法理解为何精神生活是贵族独有的奢侈品,直到我跟着朱进成为了体面的老板后,我惊觉自己的闲暇瞬间多了起来,琐碎的计划安排转交给了员工操心,我有大把的春光去各种书籍,学习西方的语言,甚至还有心思去琢磨一下无用的形而上学。我的头脑较以前敏捷不少,当我曾为了省一度电就着月光写文章的时候,那或许不是富足的精神世界,而是一种堂吉诃德式的自我安慰。
我走近咖啡厅备餐区,下人肆意闲聊的声音清晰传来。只听一个员工无不轻蔑地讲:“老板老早也是个穷棺材,在饭店里给人家打工的。”“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呀。你们看二老板,明明是个农民出身的,还要装得自己有文化,讲闲话一套一套的,上不了台面。”另一个人也应和了一声:“外地人装得再好一看就是外地人,气质藏不住的。”
饶是心里素质再硬也禁不住亲耳听到这些揶揄,我瞬时面皮发烫,踉跄躲去墙壁后头。
身份是原罪,这是我早就清楚了的。我们几个人再清楚不过。昨日的梦境与方才那番话令我忍不住一遍遍回想福源里过去早晨的模样,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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