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沈琬愚昧。”
沈琬微微弯下腰来致歉,却被姒橤阻挠。她不无悲戚地环视着周遭的落花,低声说道,“国家也亡了,只得逃到这个孤岛,还有什么‘公主’,还有什么‘皇室’呢?都似这满地残朵,冰倾玉碎繁华落尽了。”
“公主,沈琬略懂一些剑法,可让这残花复生。”
姒橤惊讶地看着沈琬,他让沈瑄躲到公主身边,之后拔出湛卢宝剑,旋转着退后五步,将剑指向天空。沈琬舞剑有灵气,风慢慢形成一个圆环包围着中间的沈琬,沈琬屏气凝神,注视着手中的湛卢剑,在下一个刹那将剑刃猛然挥下,指向前方,包围着他的风墙接应着他的动作向四面八方扑倒而去,风的涟漪哗的一声振起满地的落花,旋动着曼舞到黛色的天空,如梦如幻地重新飘落。
那一刻,沈琬第一次从公主姒橤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悦,桃花吹尽,又一次覆满平芜,可那滑落天际绚烂却刻骨铭心;那一刻,沈琬才真正觉得,学会剑术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他多么想做一个剑客,永远守护心爱之人......
可是再一转身,沈琬看到了严肃的父亲。
“堂堂男儿,不求上进却流连光景,此等雕虫小技,何足炫耀!”
沈琬的心骤然冷入谷底。姒橤还未来得及帮沈琬辩解,沈父就已一把抓住沈琬,将他掷倒在地,接着说道:“起来,孽子。”
沈琬的眼中燃起怒火,手中的湛卢不安定地抖动着,他咬牙切齿,瞪着他的父亲。
“为父的话你听到了吗?”父亲厉声呵斥地上的沈琬。
姒橤还没跑到沈琬的身边来,就听到桃花林的另一端,王宫的轿子款款而来,珠帘摇曳之声阵阵入耳。沈父一把拽起地上的沈琬,一同走到姒橤身旁,恭迎王宫的雕车。
轿中走下的是姒橤的母后,她只瞥了沈氏父子一眼,就将目光锁在姒橤身上。
“橤儿,为何不听劝诫,屡次逃出家门,在这林中游荡?”
“母后,清明刚过,花期已尽,若不趁此时机赏花,便再无机会了。”
“遍地残花,有何可赏?怕是你贪恋一同赏花之人吧。”
话音刚落,沈父立刻上前叩拜在皇后的脚下,“鄙人教子无方,今后当严加鞭笞......”皇后冷冷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带着沈琬离开,那神情好像在说,哀家管教公主与你何干?沈琬和父亲直起身来,沉默着离开,吓坏了的沈瑄这时候才跑到哥哥的身边,紧紧拉住哥哥的手,一起走远。沈琬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正好也对上了姒橤幽怨的双眼。
皇后目送着他们,又开口说道:“不要忘了沈家对先王魂灵的承诺。”
五.
历史无论如何都要翻向那最为晦暗的一页。
竹林里投射着稀疏的阳光,父亲将沈琬、沈瑄带到家门口,木屋的门紧锁着,母亲正靠在门楣上注视着他们,白胡子老人坐在门外的石桌上品茗,余光扫过人群。沈父望了望老人,老人点头示意。
“沈瑄,你到母亲那去。”
跑到门边的沈瑄被母亲一把抱住,母亲从未像今天这般爱惜地抚摸她的头发,就像珍惜一个即将失去的宝物一样。母亲在逃往孤岛的时候,喉咙为人所伤,再也不能出声。
父亲说:“沈琬,你练剑有多少年了?”
“六年。”沈琬不服气地撇过头去。
“六年,你觉得你的剑法如何?”
“沈家本是铸剑世家,沈琬不知长练剑法是何原由。”
“混账。剑术不精、荒废时日便用此种谵言开脱。”
“父亲,沈琬不知错在何处。”
“你出剑太过轻邪,似小人、浪子之剑,不知轻重!”
“沈琬并不认同。”沈琬咬牙切齿地说。
“好。为父平日教子无方,今天要好好教育你一回。”沈父说罢望向石桌上的老人,老人转身一指,木屋的大门应声而开,厅堂中间摆放着一个火炉,燃烧着无比旺盛的火光,沈父接着说,“逃难至此荒岛时,大费周折也要保全这铸剑炉,就是为了今天。”
沈父出掌将沈琬一推,让后拔出沈琬的湛卢剑,转身一挥,向火炉中扔去。沈琬想向前走,却被父亲一掌拦住。
“这世上最上乘的剑,必是阳中有阴,刚柔并济,今日为父令你重铸这湛卢宝剑,须以一个女子作为牺牲,如此一来,阴阳调和,方能得绝世之剑。”
“牺牲一个女子?”沈琬诧异地望着父亲,又慢慢望向门口的母女两人,母亲低着头默默垂泪,沈瑄睁大了眼睛懵懂地看着哥哥。
“这是沈家祖上的秘传,如此铸就之剑方能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不可能,父亲,这不可能。”
“为父让你练了六年剑法可你毫无长进、不知轻重,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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