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老胡!”我停下了脚步,“我是被你手下接到现场的。”
“可是陈天青死亡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家,没有不在场证明呀?”
“照你这逻辑,凡是地球上当时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是怀疑对象?”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特别可疑。你有想法,在这里,”他用指节敲这我的头,“那是真正的关于凶手和动机的想法,可是你不肯说。为什么?怕别人嘲笑你书生气吗?你知道我喜欢犯罪剖析,也相信它是真的有用。你说出来我绝不会嘲笑你。”
“你怎么知道我隐瞒了什么?”
“当然还是老花头――我的第六感觉罗。”
“那我要告诉你,”我一字一顿地说,“这次它失效了。”我重新迈开脚步,步子远比刚才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先自己伤脑筋吧。”
电话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该死的铃声不停地响,仿佛丧钟在催促地狱的大门打开,迎接死神的到来。我闭着眼睛,对自己说“4秒钟以后就接电话”。但是几乎马上又沉入梦乡。终于我接了电话,来电的是倪主任,告诉我可以休假3天。我刚说完“谢谢”,电话又催命般响起。这才发现刚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竟然做了一个梦。我一手撑起头,另一手胡乱抓过电话,扣在耳朵上,哑着嗓子问:“喂?”
“朱夜,是我…”
见鬼…是他…“什么事?”我保持着哑而冷的嗓音。
“我冷…浑身发冷…”
不要告诉我他又泡在冷水里!天都蒙蒙亮了,他还在瞎捣鼓什么!“上床去盖上羊毛被睡觉。”
“我是睡在床上,刚刚量了体温,那个,上次你买的强生温度计怎么用来着?我插进耳朵好几分钟了,手抖,看不清那上面的数字,好象一直没有变过,是不是坏了?”
笨蛋!教过他多少遍,只要放进耳朵里一下就可以拿出来。数字在2秒钟里就可以读出,放几分钟当然还是第1秒钟记录的数字,他怎么总也学不会! “大概是多少?”
“看不清楚。”
我又在心里骂了若干遍笨蛋,他一直没有吭声。最后还是我投降:“等我下班。先躺着别动。”
匆匆涂完报告的最后一笔,把班上的事情交给日班的韦小瑞,我骑上自行车,先到日夜药房买了一种广谱抗生素和一种感冒药,再拐进轩月华庭。用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我犹豫了一下,先把门开了一条缝,侧耳倾听有无怪异的呻吟。确定屋里非常安静,我才推开门进去。
泰雅穿着睡衣,裹着毯子,歪在沙发上。他的脸色异常地红,呼吸急促。我走近,粗暴地搡他的肩膀:“喂!不许在沙发上睡觉,着凉还不够吗?”
昏睡中,他发出“唔”声,勉强睁开眼睛。“啊!你真的来了!”
“什么话!难道我还能假地来不成!”我拿起体温计看上面的数字,“笨!连不识字的老太太都能学会的东西你就是学不会!这不是…”体温计上的数字是39.5。见鬼!我叹了一口气,“感觉怎么样?”
“我冷。”
“后面疼得厉害吗?”
“已经好很多了。”
“快上床去,你这蠢货。”
“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我都可以坐下了。就是冷。”
“照我看你就是感冒。所以叫你上床去呀!你真是蠢到家了!呆坐在沙发上干什么!”我伸手拽他起来。
他摇晃了几下才站稳:“我在等你呢。”
不知怎么的,拽着他睡衣的我的手连带着无力起来。我暗骂自己数声,粗着嗓子说:“真讨厌!为什么象乞求怜爱的小女孩一样!如果我真的不来,你等就能等来吗?不会自己去看医生吗?笨!”
“你不就是医生吗?”他伸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要吃披萨和馅饼吗?我弄给你吃。”
“什么?你还不快点吃了药去睡觉。”
“你吃披萨,我吃药。”
完全拿他没有办法。我也很累,如果有可能,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在任何地方都能睡着。我把早上应该吃的药剥出来,放在茶杯盖子里,听凭他穿着睡衣摇摇晃晃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张罗东张罗西。最后他摆了几个盘子和一杯热果汁在桌上。给自己倒了另一杯。“尝尝吧,有什么感觉?”
我吃着,“狼吞虎咽”这种词用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我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好好地吃过的呢?好象是昨天的早餐吧?可笑,也是在这里吃的。然后吃过些什么呢?饼干夹榨菜,方便面,或者类似的东西,零零碎碎断断续续地东吃一点西吃一点。和我成为鲜明对比的,泰雅重新裹上毛毯,吞下药片,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啜着果汁,如同观赏什么表演一样看着我吃。不一会儿,盘子露出了底。
“味道怎么样?”
我转了几下眼珠子:“两个是甜的,另三个是咸的。”看到他的脸色,我赶忙打圆场:“我是说,挺好吃的。你看我都快吃完了。这些是什么呢?”
“一个苹果馅饼,一个玉米馅饼,三块无边熏肠总汇披萨,老师说一块底太硬,一块底太薄,另一块不均匀。熏肠切得很潦草,奶酪没烘透,不够韧劲,不够香。昨天我表现很差,你一点也没吃出来吗?”
“没有啊,”我嘴里含满了食物,“都蛮好吃的嘛,你的老师真是挑剔。”
“唉,”他轻声叹道,“做饭给你吃和做饭给猪吃真是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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