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有一个法子,你若是一直陪着我,我倒可以许你一笔勾销。”
“那陪到何时?”
“到我满意为止。”
知涟心想这买卖自己也没亏多少,若是这位小姐让她去取什么灵丹妙药,开什么长生不老之方、抑或做些摘星拾月等等上天入地的事,才真的要愁死自个。
“小妖怪,你叫什么名字。”
“知......涟。”
“你怕我?”易疏撩起她耳边的头发,顺着手指慢慢地盘绕上去,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小指漫不经心地挠着她的手心。
“不......不是......是你笑起来......我乱了心神......”
“这个名字很好听,”易疏脸上的笑意更甚,她握住知涟的手攀上自己的腰,郑重地说道,“因为是我心上人的名字。”
感官交缠的热浪一层层地席卷而来,像茴药谷里一季一回引渡药精魂魄的大风般吹拂着知涟,也像宫廷里盛大祭奠的乐声一般在易疏身体里回荡着。潮水漫涨,将她两人淹没又托起,反反复复。
半夜知涟喘着气从被子里冒出头来,易疏温软的手臂搂过来,知涟的手心一凉,仔细感受那个物件,似乎是易疏家传的玉坠,她急着想递回去,易疏却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你晚上做噩梦,我怕你伤到自己,就把玉佩给你含着,现在倒好,被你咬裂了,我这人不喜欢不全之物,就当送你的礼物。”
知涟知道易疏在讲胡话,她哪有什么力气咬碎玉佩,但这胡话讲的她心头一阵甜蜜,便一言不发地收下了。
是夜,窗外的缱绻的风鼓动窗纸,还惹得一簇簇桃花跌下枝头。
☆、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天夜里,知涟偷偷带易疏出了门。
她施了点小法术,唬过了上上下下的下人。易疏藏在黑色长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知涟。
“易小姐,我也带你出来了,你可算满意?”
“不,我还想去看灯。”
这灯火花会早都结束了,这时候要去哪看灯,总不能变出一街的灯来给她看吧。
知涟惆怅地看了她一眼。
本来说好只是来外面透透气吹吹夜风的,这小姐怎么总是说话不算话。
“今日是五月初五,锁心街那边会有人放灯。”
知涟闭上眼,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便拉着易疏走了。
她们踏过一座桥,石砖散发出雨后清新的味道,旁边的河面上漂浮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纸灯,散发着漫漫光辉,温软的烛光和水波融在一起,粼粼折折的,十分赏心悦目。
“那是琉璃心灯,是放给喜欢的人的。”易疏不紧不慢地说,还趁隙打量了一番知涟翻红的脸颊。
这锁心桥,琉璃心灯,还有那天易疏炽热眼神里含着的那句“是我心上人的名字”一股脑地向知涟袭来,她没遇到过这样的深情,也不知如何回应,只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易疏拉起她的手,说,“走,去那边。”
她们顺着一条长廊慢慢地走着,河面上的灯光芒愈甚,像一双双湿漉漉又含情的眼睛。三三两两的人执灯与她们擦肩而过,脸上是掩不住的甜蜜。
知涟忽然抬起头,趁着易疏恍惚的瞬间将她抵在立柱前,踮起脚吻了上去。
夜晚的风很慢,也很长,像薄纱一样缠绕着她们俩,将她们裹紧。
易疏想起十二岁生辰酩酊大醉的自己,那时候因为知道真相,难过得喝了很多酒,醉的不省人事。
如今她也像酩酊大醉,喜悦的酒从头浇下,把现实和噩梦都冲刷掉,只留下十指相扣的此刻。
她们俩依偎着坐在廊边,知涟絮絮叨叨地和易疏说她从前的生活,说清麒山上的奇珍异物,说慈爱的师父,甚至说了九师兄。
“我从前老是惹九师兄不开心,因为顽劣。还做了好多好多坏事,后来我每一天都在担心什么时候一道天雷下来,就把我给劈没了。”
“你喜欢他?”易疏探究的眼神让知涟唇间的实话畏畏缩缩地不敢讲出来,“其实也没有,我当时……”
“看来就是喜欢了。”
易疏别过头去,一副不打算再理知涟的意思。她慌了神,急忙为自己辩解,“我那时候不开窍,阿宁你别生气嘛。”
见易疏还是没有反应,知涟从袋里掏出一块澄亮的石头,抛进河里,一簇水花升起来,托着一盏纸灯浮了起来,那纸灯飘飘摇摇地向易疏飞来,而后落在她面前,又飞速旋转起来,上面显出两个墨水晕染的字「涟疏」。
“你这便是借花献佛了。”易疏摇摇头,脸上却已有了笑意。
知涟一跃飞上外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珠子,向天空抛去。
爆裂的烟花在黑夜里炸开来,缤纷的色彩盛放在天际,光线流淌下来,又隐隐拼出一行字「一生一世一双人」。
像个掷地有声的誓言。
知涟很怕谈「一生一世」这样久的字眼,也许天劫明日就会来。但她还是要努力一回。
尽管这歧途漫漫,尽管这覆辙多舛,她已不打算回头。
易疏的眼眶湿润了,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也怕永远,因为或许明天一来,永远就变成了此刻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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