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大的校园面积很大,在礼堂门口与组员告别后,田镜打算一个人到处逛逛。
因为是上课日,教学楼在这个点大多也还亮着灯,从某间教室里传出一个铿锵的男声:“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田镜在那间教室的窗口底下坐下来,夏夜的蝉鸣沸腾,月朗星稀,他杵着下巴,回忆了一点大学时候的事情,却发现如果要避开有关盛兆良的部分,值得忆起的东西实在不多,这个时候,他又听到那个男生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原剧中,哈姆雷特顾虑死后是否有比生更为难解的梦境,而没有办法爽快逃开这个充满苦难的人世,在他提到的苦难中,便有“失恋之苦”。
樊帆和白皑都骂过田镜,在他一身狼狈的时候,想叫他打起精神来,说“不就是失恋”。有的恋爱开始得很轻松,有的恋爱得到了足够的时间去枯萎,有的恋爱比起寻找伴侣,更多的似乎是在这个密密匝匝堆砌着物质和权力的社会丛林中寻找搭档,所以失恋这件事,当它摆在人生里,摆在社会动物的身上,的确是件小事。
田镜躺在病床上,每天脑袋里空荡荡的那段时间,他试着鼓励自己,他还没有因为失恋而想要自杀,他就一定可以好起来。
他现在好起来了,却不是因为当初不至于到要自杀的地步,事实上,之所以他没有面对“生存还是毁灭”这个选择,是因为,他已经被毁了。
他是一个懦弱的普通人,不需要面对家国抑或生命的命题,一次失恋就可以毁掉他,他的爱和自尊被他深深地,全心全意爱着的人丢弃,就足以使他死在那一刻。
盛兆良说“我不想再见到你”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不见了,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好像不被那个人看到,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失去动力甚至失去意义的世界。
但是还好。
哈姆雷特忧愁生存还是毁灭的时候,忘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被同爱情一起撕碎的,还有他的尊严,爱情无法奢求,但尊严还是能够拾回的,起码他还有想要拾回的冲动,那种冲动撑了他一下,让他不至于再也站不起来。
或许他没有跟白皑说实话。他有想要给盛兆良看的东西。
这种复仇的yù_wàng游走在他的潜意识里,今天被盛兆良拽出来了一个角。
田镜从未想过,自己康复后就一直在寻找做导演的机会,改编人生规划的原因是什么?他没想过,答案却在面对着盛兆良那张一如既往英俊而凌然的脸的时候,自动浮出了。
他曾经在盛兆良的眼中看到过怜悯,疼惜,温柔,一点带着自上而下的被取悦后的喜欢,现在呢,他要看到盛兆良用看红气球的眼神看他。
那个拴在消防栓上,最终远去的红气球,是他狂热而盲目的感情的开端,是致命的mí_yào,是结也是解,田镜不能保证是在未来的哪一天,哪一年,他能够站在高处,不说出来,但那个时候他一定能在心里对盛兆良说:
“你不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因为我会永远活在电影圈,永远活在你的梦想里。”
路灯的灯光打在田镜身上,他坐在那儿,享受了片刻好像被追光聚焦一般的感受,会用幻想鼓励自己是健康状态,他满意地站起身,拍拍裤子,打算回家。
然而转过身,又好死不死地看到了盛兆良。
盛兆良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一脸平静。
“你现在有空吗?”
田镜直接转身走。
盛兆良紧追几步抓住了他的手臂,而后感叹出声:“你太瘦了。”
田镜皱皱眉,终于开口:“盛兆良,希望你以后能装作不认识我,竞赛单元还没结束,我希望别人不要以为我跟你有交情,影响不好。”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躲着我吗?”
田镜看了一眼盛兆良,发现对方竟然满眼含痛,他怵了一下,使劲挣胳膊,但盛兆良的手跟钳子似的。
“田镜,你冷静一下,我真的有话跟你说,你只要给我十分钟,我找了你很久,我必须把那些话说出来。”
田镜咬着牙,脑子里突然有个想法,他要不要踢盛兆良一脚?
“田镜,当初分手不是我的本意,我是为了……啊!”
田镜一脚蹬在盛兆良的小腿骨上,下了狠劲,他没有打架经验,但看盛兆良立刻半跪下去,想来那一脚的威力应该不俗。
然后他也没关一时间气都喘不过来的盛兆良,和路上侧目的学生,撒腿跑了,结果没跑几步,就被盛兆良又从背后扑上来,田镜胳膊都被盛兆良的环抱箍住,来不及撑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要面朝下摔个惨烈,然而落地前盛兆良伸出一只手撑了一把,由快速滚了一圈,田镜被他抱在怀里,哪儿也没碰着。
盛兆良腿上还疼得嘶气,又当了肉垫,但半点不敢耽搁,连忙坐起身,把怀里的摔蒙的田镜又紧紧箍住,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气息不顺地说:“我们和好吧。”
田镜坐在地上,被盛兆良从背后抱着,虽然瘦下来很多,但田镜还是跟以前一样怕热,他现在觉得热烘烘贴着他的盛兆良很恶心。
“滚。”他说。
第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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