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那么大雪!”不用唐野回答,看着他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雪沫,季风也知道他是一路摔过来的。“你来干什么?”
“我饿了,想来吃夜宵。”唐野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疯了?现在外面人都没几个,你摔着了怎么办啊?再说都大半夜了,你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我关门了怎么办啊?”看见唐野,季风本该是高兴的,全世界花儿都开了的那种高兴,现在却因为心疼而攒起了些许怒气。“你想吃什么打个电话我给你送过去不完了,乱跑什么?”
“你送?”唐野的嘴边轻轻浮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季风一愣,抚在心口的手棍也缓缓地放了下去,失落在沉默中悄悄蔓延。
唐野自觉失言,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盲杖。“雪从傍晚就开始下了,”唐野缓慢地从嗓子里挤出了句子,他本是不愿意说的,却更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伤害季风。作为一个盲人,被人用缺陷嘲讽的感受他太了解了。“所以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这是他的本意啊,可话到嘴边,又鬼使神差地改变了模样。
“里面坐吧。”季风闷声说着,举起左边还算完整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唐野的肩头,示意他并不在意。
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季风在前面歪斜地走,听着唐野摸索着跟上的声音,他也把自己嘲笑了千万遍。他不能在下雪天给他送去一碗热面,不能为他掸去身上的浮尘与落雪,甚至在他要摔倒的时候都不能伸手将他扶起,呵,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出国三个月,季风便遇到了事故。眼见着自己一个二十郎当岁活蹦乱跳的小伙子突然之间囿于病榻手脚俱失,他的第一反应是,以后不能再照顾唐野了。季风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心理重建啊复健啊他都十分顺利地完成了——如果不算唐野的这一部分。他和唐野说过:“有我在,我会照顾好你的。”他也说过:“等我回来找你”。他失了信,这辈子大概是没有办法再面对唐野了。
等到第三年,对于唐野的思念终于压倒了他的愧疚,季风回到了他们的城市,回到了他们住过的小区。
季风不知道唐野是不是还住在这里。他站在树荫下,抬头望望唐野的窗户,低头看看脚下的路面,仿佛看到了两个人影,肩抵着肩,言笑晏晏地穿过小区的马路消失在楼中。这样,他便满意了。
突然,他真的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唐野一手拄着盲杖,一手大约是提着外卖,缓缓从远处走来。每一步谨小慎微的步伐都踏在季风的心里与身上,看着唐野欺近身旁又离开,他仿佛被埋在了泥土里,禁锢了身体,一句话都说不出,一口气都不敢喘。
他看着唐野踏进了地上的一片水渍,身形一歪,差点跌倒。“小心!”这两个字打破了禁咒脱口而出。
唐野刚刚稳住的身体又是一颤:“季风!”他猛地转头,这一句呼喊急切而激动。
“季风,是你吗?”没有听到回应,唐野踉跄着向着刚才的声音摸去。他怀疑自己是幻听了,但那一丝的可能足以让他失掉平日里的淡定。
眼看着唐野就要摔倒,自己竟然连一步都迈不出去,更不用说赶到他身边去扶住他了。事实扼死了刚刚萌芽的勇气,季风这么久以来的心理建设在一瞬间全部崩塌,深不见底的无能为力感从崩决的堤口汹涌而来,抽打着他的神经,几乎将他溺毙。他无力回应,直到看到唐野踏着凌乱的步伐向他摸来。
“唐野,是我。”季风轻声说道。
像启动了什么开关一般,唐野突然间拾了神智,收了脸上的神情,在距离季风三步之遥站定了。“你来干什么?”声音疏离而淡漠,仿佛刚刚带着颤抖的呼喊并不出自他本人。
“……我来看看你。”季风扫了一眼自己僵硬的手臂与欲盖弥彰的裤腿,声音几不可闻。
“那你看够了?请回吧。”唐野脸上的悲伤一闪而过,只留下决绝的话语,“不要跟着我。”
季风尝试着向前迈了一小步,艰难而丑陋的动作终于让他彻底死心。唐野的背影渐渐远去,还是缓慢,却失了之前的镇定。季风站在原处看着,紧绷了三年的心脏忽地被剥了束缚,没了支撑,一片一片地破碎,凋落满地。
第3章第3章
(三)
女生已经停了筷子,红着眼眶看着对面的人认真地吃着面。季风把唐野带到最靠里的桌前,唐野摸索到桌角,轻轻扶了,稍稍屈膝,用腿探了探椅子坐了下去。季风定定地看着,挪不开视线,心又拧成了一团。
“这么晚还有客人?”唐野歪头问道。
“嗯。生意好。”季风盯着他的脸,“扁豆焖面?”唐野喜欢吃面,最喜欢扁豆焖面。季风本来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遇了唐野也算稍稍转了性,扁豆上有长长的老茎,他就端了扁豆到唐野身边细细地剥,边剥边偷偷地看着唐野的侧脸,手上越剥越慢。现在,他想快也快不起来了。
“晚上不想吃太油腻,来一碗阳春面吧。”
“好。等我一会儿。”季风沉吟了一下,扶了一把隔断,转身进了后厨。
重新装上勾手,一只锅热了高汤,一只锅烧着清水。季风抬眼看了一眼唐野,他双手随意地交叉在桌上,直挺挺地坐着,单薄而瘦削。季风至今不能想象看不见的生活会有多少困难,他只是记得,有一次他无意间松开了唐野的手,再回头时,唐野一个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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