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遥更是委屈,可又如何辩驳,只是别过头去不言语。
“公子快看!”一直侍立在旁的白裳讶异地指着湖面,忙不迭地喊道。
李溪垂头望去,只见那三两片的圆叶之中竟抽出了一枝花葶,顶着小小的浅靛色花苞,一下一下点出圆圆的涟漪,煞是娇弱可爱。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赵遥得意至极,“再好的饭菜也比不得这烈酒,光是糯米便不知熬了多长的时日,又用泥封了蕴出精华来,烟火气最盛——我这半月可都在找这样的烈酒,如今那些个人啊,都讲究什么雅趣,连酒都是甜甜的,有什么意思……”
“谢谢。”
赵遥半是诧异半是欣喜地抬起头,三尺之外的李溪,表情虽然别扭,但终究是说出了那样一句话来。
“哪里哪里……一点小忙……”赵遥见美人展颜,乐得早忘了今夕何夕,至于什么赌约,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但内心却似乎硌得难受——子越这样子谢自己,不过是因为那花能够救人而已,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罢?
呸呸,自己是奉了恩人之命来找东西的,怎么如今反倒为了这么个李溪牵肠挂肚?
赵遥猛然想起自己正事一点没做,反而是在李溪这磨蹭了许久,因此回过神道:“那……那个赌约的事?”
“花还未开。”李溪恢复了淡然的神色,答得越发简短。
“可是……可是……先允我一个成不成?”赵遥龇牙咧嘴道,又伸手拽着李溪的袍角。
“你担心我言而无信?”
“不是不是,你是美人,美人怎么会言而无信?”赵遥笑容灿烂狡黠,李溪望着他,不由自主地一阵恶寒。
“好吧,你说。”
“我要下湖抓鱼,美人你和兔子精都不许拦着。”赵遥一指,满湖的荷花牵动起伏的绿浪,招招摇摇地晃动出几缕清凉。
“放心我不拦你,只要你不淹死在湖里——嗯,你是狐妖,不是水獭。”李溪拨了拨碗里的槐叶淘,微笑道。
“兔子,这个是什么鱼?”赵遥第二十次将一条翻着眼珠子的白鲢捞上了岸,粘乎乎滑溜溜的鱼儿掀了掀白肚皮,将那大尾巴直愣愣朝赵遥脸颊上抽去。
“狐狸精你够了没?!这是第几次了,白鲢你都认不清楚!青鱼、鲫鱼……你连锦鲤都往这廊子下摔!”白裳同那鲢鱼一样翻着白眼,烦不胜烦。
“那就不是了,嘿嘿。”赵遥将白鲢往远处的湖水中一丢,又潜入了水中。
李溪此刻却似乎怀了几分郁郁的心思,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阿裳,前几日的扶芳饮还有么?”
“我做了许多,公子要喝?我这便去取来。”白裳心中欢喜,又巴不得能离那疯疯癫癫的赵遥远一些,于是笑盈盈地去了。
待赵遥再次捞起一尾扑腾着的青鱼时,廊下便只坐着李溪一人了。
“美人你看……”
“赵遥。”李溪摩挲着手中的瓷碗,“你究竟要找什么?”他语调轻缓,仿佛是随口的玩笑。
赵遥转转眼珠,又挠一挠头发:“恩人没说是什么样的,只说那鱼到了怀城……好像,好像是叫……鲛……对,就是鲛!美人你见过吗?”
“啪。”
瓷碗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一朵荷花,冷光凛凛。
李溪弯腰拾起那些碎片:“我从未见过。”
“我想也是,恩人让找的鱼,哪里那样容易被大家发现呢?”赵遥点点头,“不过我总会找到的——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罢,过几日再给子越你带酒——想来过不了一月,那花就会开了。”
“嗯。”李溪朝赵遥笑一笑,“会开的。”
“公子,扶芳饮——公子,你发什么怔,狐狸精呢?”白裳四下望去,只见湖水平静无波,夕阳正将无数斜红铺陈了满湖,那如同伞面一样的巨大荷叶,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李溪愣怔着,眼眸里映出一片火光。
“公子,公子——哎呀!”白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李溪攥着一团碎瓷,殷红的血正缓缓的滴落而下。
李溪垂眸瞥了瞥满是鲜血的手掌,掀起衣袂揩干了血迹,木然地笑了笑:“我没事。白裳,你从前曾和我提起过顿逊国的酒树,说是状如安石榴,流下的汁水蓄在杯中,几日后就酿成了酒,对不对?”
白裳偏头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那还是锦粼姐姐与我说的——她的故乡就在顿逊……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公子是说我们到顿逊去么?”
“不。”李溪摇了摇头,“我须得留下照看这株睡莲,只能拜托你独行了——”
“嗯,公子放心。”白裳郑重其事地点头道,“我一定早去早回。”
“白裳。”
李溪身后伏着的雪白兔子,红着眼抬起脑袋。
“……多保重。”
月色朦胧如纱。
林间只听得一阵呜咽般的风声呼啸,如泣如诉,乍闻而逝。
李溪仿佛被抽去了精魂,颓然地靠在了廊边——终于,都走了呵。
他伸手抚摸着睡莲青碧的花萼,软茸茸的犹如上好的锦缎。
“阿兄,待我救出你之后,我们就去南海的杏圃洲住下,再不分开了。”李溪虚弱地笑一笑。
“笃、笃笃。”
敲门声轻巧跳跃,极是动听。
李溪怔了怔,扶了阑干稳住了呼吸,才举步维艰地过去开门。
赵遥搂着一坛酒,仿佛是千年的宝物一般:“子越,这是松叶酿,再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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