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说你拦我车的理由吧。”陈怀远收敛的笑容,神色严肃。
“当时只想着拦车,没想到会是您,您是陈怀远将军对不对?我知道将军您很是会带兵打仗,我要是投军您收我不?”梁冬哥双眼放光,有些激动地说,“官长⑦,只要你肯带我打鬼子,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陈怀远听了,心中一乐,但是嘴上还是不松口:“我可是翻过你的包裹的,你一个少尉,央大高材生,正要去武冈的第二分校当助教,怎么忽然半路拦起我的去路说要投军了?”
梁冬哥把嘴一扁,有点不乐意地解释道:“这个助教又不是我想去当的。都是因为父亲,他不肯让我上战场,大学毕业后就把我塞进陆大的教务处当文书,后来陆大说要搬去长沙,我以为这下有机会投军了,没想到父亲又把我调回了重庆。在重庆无所事事了几个月,我好不容易骗父亲说自己不去投军了,想去武冈季主任那里当物理助教,求了老久才答应。他还派了个卫士跟着看着我,还给我关照了封‘介绍信’,说不去武汉拿介绍信,就是到了武冈,也让季主任把我打包丢回重庆去。”
陈怀远笑着揉了下梁冬哥的脑袋,暗道那个叫梁光松的大概就是梁冬哥的父亲了。随即接着问道:“那怎么让你跑出来的?还不睡觉不吃饭的折腾自己?”
梁冬哥飞快地瞥了一眼陈怀远,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继续解释:“我也是被逼的想不出办法了。吃的东西,还有钱,都让那个卫士带着,放松他的警惕。等到了郑老的家拿了介绍信,卫士以为我是真心想去武冈了,看得不是很紧,我装作贪玩的样子特地在武汉赖了几天,等看着差不多了就随手套了件老百姓的衣服趁机跑了出来。我对武汉城不熟悉,逃出来之前的两天晚上都没睡,偷偷溜出去观察武汉的街道布局,好到时候甩了那个卫士。躲躲藏藏地逃了两天一夜,出武汉城到了郊外……其实我那时候挺后悔的,又累又饿,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村镇,脑子都昏沉了,看到军队的车,瞅准哪辆是官长的就冲上去了。冲到车边上才认出是您,我那时候还想着自己运气不错呢,结果就被撞了。”梁冬哥说到后来也不怕丢脸了,一口气把事情说了完,然后舔舔嘴唇,朝陈怀远可怜兮兮地撒娇道:“官长,我口渴了,能不能给我口水喝?”
梁冬哥是民国九年冬至生的人,生得晚可读书得早,加上中小学一路跳级,考进大学的时候论虚岁也才十五,历来周围人都比他大,都把他当小弟弟照顾。加上又是家里的幼子,聪明伶俐逗人喜欢,从小就是宠着养的。家里除了不让他参军基本没拂过他的意思。这才养成了他这种天性乐观的自来熟,要别人帮忙做事或者帮别人做事都一派自然理所应当。其实也不能算是坏习惯,但面对军队这种上下等级森严的环境,这种习惯有时是会要人命。
当然,梁冬哥一直以来平安无事也不是他走狗屎运,毕竟他也就在小事上没大小,大事从来没含糊过。而且梁冬哥的年纪也确实够小,陈怀远也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加上陈怀远不是那种爱摆官架子的人,于是居然也不恼他,起身给他倒水去了。
陈怀远倒来了水正要递过。梁冬哥虽然闹惯了,但对方毕竟是高级军官,自来熟不等于没礼貌,于是他想坐直了身体伸手去接碗,结果腰上刚一动,疼得他龇牙咧嘴一下子没了力气。陈怀远倒不在意,揽过梁冬哥给他喂水。
搞得梁冬哥想挣扎又不敢,放心地让陈怀远扶又不对,僵在那里,疼得直冒冷汗。
“行了,都撞成这样了还讲究这些干什么。”陈怀远乐呵呵地笑道,“没事儿,我在老家排行老大,底下有好些个族弟,比你小的都有,我带小伢儿带习惯了。”
梁冬哥黑着脸闷头喝水,心道:我才不是什么小伢儿!
陈怀远看梁冬哥闷头喝水,心中暗自梳理了遍梁冬哥刚才的话,时间地点因果关系地前后联系了一番,试着找出破绽。他看碗里的水差不多了,便问道:“你说你毕业后在陆大的教务处当过文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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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社会上颇重视学历,国民政府时期更甚,并出于派系利益,用人唯亲,故社会上流传着“黄马褂(黄埔),绿(陆)袍子(陆大)缺一不可”,所以考取陆大,就有“一登龙门,身价百倍”的气概。因而尽管陆大每次招收人员有限,军官们都跃跃欲试,趋之若鹜,认为职业军人不入陆大,难有前途。(摘自互动百科:陆军大学)
②卫士,旧时军队里对警卫员的称呼(用起来好奇怪,感觉跟大内一样囧)。
③日本人光头,国军军人一般平头,平民的头发要稍微长一些。抗战期间,日本人看到剃平头的青壮年就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④因为实在找不到实权高级军官随从人员里负责医务的人员的特定称呼,我就直接笼统地说军医了。事实上军医是跟步兵、骑兵、战车兵、宪兵、炮兵、工兵、辎重等是并列的,是一类兵种的称呼。
⑤普通学物理教官在黄埔的本部是存在的(分校资料太少,主要参考本部),但不存在普通学物理助教……这是我编的,主要为了借机交代身世背景,主角不是真的要去当教官或助教。
⑥懋字辈,单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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