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说过,赤魂军内部矛盾重重,我们一直在等,如今我无法等了。
投石问路?
没有时间问路,投下去必是惊涛骇浪了。
他散着头发,坐在灯下,侧影单薄如一片纸,纸上绘着江山天下。
第三十二章
放下面前的文书,孙庐阳抬眼看着对面这位天子。
说不清自己在找什么。并不是所有的兄弟都相像的。
某人曾经说过,他和他哥哥长得就不像,一点儿也不像,一点儿错认的机会都没有。
萧景琰也不像他哥哥。他谁也不像,若真说起来,眼睛倒有几分像言阙。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孙将军意下如何?
确实优厚,优厚到让人不可置信,所以我认为其中有诈。
你怀疑其中有诈。
有什么区别么?
如果你笃定朕是在诈你,你早就走了,何必大冬天的,在这长亭内陪朕吹风?
陛下比我想得精明。
大约是朕长得忠厚。
王先生曾说过,只要等待,必定生变。陛下深夜约见,定是朝中有变。
朝中有言相,不会生变。至于那个王先生,孙将军同他本不是一路人。朕听闻,他炸毁里下河沿岸堤坝,致使江南百姓流离失所,孙将军对此事也颇为不满。
孙庐阳抬眼扫了一眼抱着手站在边上的蔺晨。黑衣的刀客,只得苦笑道:“舍命陪天子。”
“我记得,您和前宗主是朋友。”
“所以也不想看着你们打着他的旗号,践踏他的遗志呀。”
“我还以为蔺阁主早已贪慕荣华,背弃旧盟了。”
“利令智昏谈不上,见色忘义倒差不多。”蔺晨笑了,“说起义气,自然是不如孙小将军的。阁下可知,誉王有一遗腹子,如今正在我琅琊阁中。”
“不可能。”孙庐阳勃然变色,拍案而起,“蔺阁主慎言。”
“你带银子了么?”蔺晨笑道,“给我点钱,咱们按规矩走,你来问我买这个消息,琅琊阁是不说谎的。”
“此话当真?”
“陛下仁慈。”
目光在这二人身上逡巡,孙庐阳坐下来:“你们威胁我?”
“孝治天下者不绝人之亲,仁施四海者不乏人之祀。不过朕以为,将军会想见见他的。如果能够讲和,将军可入朝为官,盐铁漕运的生意还能保全,兄弟们也有饭吃。既对得起帮派,又对得起故人。”
“平白无故,不可能释以恩宠。更何况如此恩宠,挖肉疗疮。”
“将军也说了,情势有变。”萧景琰顿了顿,“北燕来犯,若江南未定,何以抗敌?”
“我还说陛下精明呢,倒是我看错人了。消息这么透露给我,不怕我们趁势扰乱军心,一鼓作气击溃朝廷?”
“将军不仅是江南人,更是大梁人。试问赤魂军有抵抗北燕铁骑的能力么?倘若不能抵抗,胡虏入主,大梁百姓,为之奈何?”
第三十三章
大军行至陈留,蔺晨追上了萧景琰。
他就跟在军中,远远地跟着。军中禁酒,他却离不开。
躺在屋顶,喝腰间的一壶酒。忽然想起言侯让他去黄河边带一壶黄河水回来。莫名其妙地想着,酒掺了黄河水会是什么滋味。泥沙俱下,一口下去,也不怕往事烧了喉咙。
言侯哪,到底是个五石散吃得太多的人。
那么他呢?
今夜无月,星汉灿烂。他就站在这屋顶上往下看,看那个小眼睛带着亲兵进了大帐又出去,看那帐内的人挑灯夜战。
他比离开时更瘦了,灯下嶙峋的一个影子支不起金甲的样子。
“先生?”灯下那人忽然抬起头来。
他轻轻唤了一声,无人应答,笑着摇摇头,又低下头看奏折。
孙庐阳自有他的手段。杀甄平,囚蒙挚,软禁黎纲,稳住王海雨。蔺晨说的对,赤魂军里只有只有他和王海雨是真正的实权派。而这个人往日的雌伏,却只是为了取他的性命。
他究竟是谁?又究竟为何要杀他?他与萧景桓究竟是何关系?
这些蔺晨都没有说。他只说:你信我。更奇怪的是,我信。
“这个时辰了,不如早睡。”
他就这样忽然出现在帐内,笑盈盈地,征尘满衣。
我方才还在想你,你就到了。
我跟着你们有几天了,突然很想你,就出来了。
之前怎么现身?
军营禁酒。
对你嘛,我可以通融一些。你算客卿,不是士兵。
那你呢?
我当然得以身作则。
想得美。
一个吻渡过一口陈年的烈酒,饮下时温热,落到肚子里却腾起一把火来,烧得人神思恍惚。
别闹,明天还要行军赶路。
我送你一份大礼,叫我胡闹一下。
什么大礼?
琅琊阁在北燕有七十二暗哨,我送给你。
这么大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们江湖人不说这个。
那说什么?
我们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第三十四章
一战于渭水。
北燕的铁骑黑云压城般压了过来,西北金甲如同一面重盾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
渭水这地方,不管是北燕还是大梁,都是个特别的地方。
各有各的荣耀和屈辱,各有各的野心和不甘,仿佛俱要在这一战里了结。
被什么从背后插入。一把匕首,一道闪电,一声虎啸。
掩于!掩于!掩于!
鏖战之际被一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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