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张太监发怔之际,宁妃的脸也微微转过来了,见张太监脸上露出复杂神情,宁妃倒也直接起来,微笑着走了过来,她一笑起来仿佛是一朵藏在深谷中的幽兰默然盛放,只让人觉着轻松愉悦,不觉间便放下了心房。张太监只听见她声音婉转道:“《地藏经》字多,臣妾怕到时候又怀上了孩子,肚子大了,不方便抄写,所以提前为娘娘备下……”
张太监听到那莺啼婉转的声音如此说来,不觉脊梁发寒,微微点头应了,便捧着两册手抄佛经离开了。
在宫里如果想要获得宠爱最重要的莫过于揣摩君心,但是如果问那些出揣测君心最终却落得一无所有的人,再让他们选一次,应该选什么的时候,有九成九的人都会选择保命要紧。而那依旧选择揣摩君意,力图获宠的,根据《后宫份例鉴》上的描述,这一类人最终还真的有很大可能重回权利的巅峰。
在这个故事中,那后一类人里既有丁昭丁太监,也有贞宪皇后春雨姑娘。
如今腿已经微瘸了的丁太监正端正的跪在舜元眼前,周围围着的是净事房其他的粗使太监,按例皇帝是从来不会来净事房这等误会的地方,然而现在舜元就坐在净事房大师傅小金子拿袖子擦干净的太师椅上,表情无波无澜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丁太监。
丁太监已经磕了两个大头,如今正在磕第三个,他站起身,屈膝,然后躬下`身,伏倒,上肢伏地,额头贴地,然后再微微起身。这三个头磕下来,老迈的丁太监已经微微气喘,头上脸上都是黄土灰。舜元慢慢的等他磕完三个头,在太阳下,他半眯着眼,既在意又不在意的看着丁太监,问道:“这么说,宛宛确实是把风筝捡回去了?”
丁太监立刻恭敬道:“老奴按照陛下的吩咐,打听了当时在周围的宫人,确实是宛主子自己捡回去的。”
“那朕还听说,他在没有人的时候拿出来放,可是真的?”
丁太监刚刚直起来的身子立刻又伏倒道:“宛主子他一向不太懂这宫中的规矩,必然是不小心才僭越的,望陛下恕罪啊。”
舜元见丁太监脸上果真有惧色,此时脸色便更好看了些,在阳光下,那张温和英挺的脸看上去仿佛一个刚刚睡醒的山神,过了一会儿,净事房的大师傅小金子便捧了一杯茶来,跪倒在舜元面前奉茶,之间舜元微微抬眼,看了这年纪并不大,但在净事房也呆了两三年的小太监一眼,嘴角一嗤,并不接茶。
正在小金子发愣的时候,丁太监立时用手打翻了那茶盏,大骂道:“你这奴才!也是不长狗眼的,这净事房的脏东西如何敢呈给陛下!”这一骂,那当年宫中总管的气势也骂了出来,之前平日在丁太监头上作威作福惯了的小金子此时也不敢如何作声,只能定定的看这丁太监,张口结舌,只见丁昭用手打翻那滚水茶盏,此时手上已经红肿起来了。
丁太监那几声唬住了周围大半的宫人,正待大家都面面相觑之时,只见舜元微微一笑:“没想到,丁昭,你还真是对朕忠心啊,你知道朕当年为何为难你吗?”
丁太监闻声仆倒:“陛下赏罚分明,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老奴不敢妄加揣测。”
舜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就不该瞒着朕,郑家在春猎时候做出来的白狐祥瑞,你是不是也掺和了?”
丁太监又在地上砰砰的磕了几个头,一咬牙道:“陛下明鉴,老奴不敢欺瞒陛下,当日老奴确实,确实参与了。”
舜元挑挑眉毛,微微叹了口气:“好了,我两年前就知道了,你也不必害怕,这两年你苦头也吃了,可有什么长进?”
丁太监对舜元拱了拱手,一时间竟不发一语。
片刻过去,舜元这才正眼瞧了丁太监一眼,微微笑道:“看来你长进了不少啊。行了,知道闭嘴就好,早做好奴才的本分,哪里会有今天?今天净事房的活儿,你还有多少没做?”
丁昭躬身道:“老奴不敢说,怕污了陛下的耳朵。”
舜元慢悠悠道:“行吧,今天净事房的活做完,明天也就不必在净事房待着了,明儿去司礼监下面的车马司吧,朕以前就听说过,你跟张德昌是不是有龃龉?”
丁太监点头:“不敢欺瞒陛下,过去,老奴与张大总管确实有一些误会。”
“那现在还有吗?”舜元漫不经心的问。
丁太监此时心口砰砰直跳,如果说刚刚那杯茶是试他忠心,那问他是否知错是在敲打,那此番……丁太监一声别无嗜好,唯一好赌,此时便也狠下心来,决定好好赌一把,便厉声道:“老奴现在还是与张德昌有过节!”
便听到舜元哈哈一笑,凛然道:“好,很好,今儿事情办完,便就快去车马司,朕已经跟张德昌打过招呼了,别让你那仇家等得太久……”便转身走了,直到舜元走出整个净事房的院子,那身后的大队随从们才跟上来,丁昭心中暗想,拉一个打一个,原本是宫中最常见的权术,只是这一拉一打之间有多少人要给牵连进去呢?此时刚刚被吓蒙过去的小金子立刻伏倒在丁太监脚下,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只听他恭敬道:“恭喜丁总管官复原职……奴才们都真心为丁公公高兴啊。”
丁昭只是冷笑一声,并不作答。接着刚刚又想起来:“这给什么样的祸事牵连进去,也都是自己个儿选的,为的还不都那滔天的权势吗?”
那丁太监被净事房的宫人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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