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匆匆忙忙跑出大堂的时候,柳天浔才想起来,这个无名山庄中到处都是阵法和潜藏的危机,殷池亭带她过来的,也不是自己曾经居住的院落。可是等到她幡然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一股脑儿、一往直前地扎进了一片树林里。
大不了死在那千变万化的树林里,让殷池亭内疚。
柳天浔赌气地想。
可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殷池亭会内疚吗?自己对殷池亭来说不过是一个可以用金钱衡量的货物,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一千两黄金出卖自己?或许自己还不值得那么多。赶明儿殷池亭认识了其他的人,就将自己之前交的朋友给彻彻底底忘记了。白玉京作为一个刺探情报的组织、殷池亭作为其中的一员,那她一定会有很多的朋友。
柳天浔越想越是伤怀,她有些恨殷池亭的无情,同时也埋怨自己的不争气。遇到了殷池亭,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就是一个认识没有几天的朋友吗?不就是救命恩人吗?有甚么大不了的?以后将自己的这条命还给她就是。可是被困在了这个林子里,还有以后吗?她的脚才轻轻地抬起,就感觉到了四周空气突然间凝滞起来,周边的暗器蓄势待发。
“哼——”柳天浔冷冷地哼了一声,像是将所有的危机当做殷池亭一般发泄,在右脚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她的刀也在同一时间出鞘。柳家的日月刀法她已经弃之不用,但是她有一字刀法。在很久以前,她问过师父,为什么每一招每一式都杂乱无章法,不像其他门派的武功,有一定的路数。师父笑而不语,只是让她继续练刀。等到后来她才明白,刀随心而发,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演变出千百种新刀势,在危机降临的时候,需要哪一招便用哪一招,“一”是个体,但是所有的东西合起来,也会是“一”,“一”是无穷,是道之生物。
“一阳来复”“一意孤行”“以一当十”“一以贯之”“一现昙花”……柳天浔的刀看似是乱挥一气的,可是就在她的胡乱的刀法中,所有的暗器都打了空,没有丁点儿沾到了衣上。柳天浔不知道前方的路,但是她模模糊糊的记得退路,她循着记忆往后方退去,她的刀没有片刻是停止着,刀影如同披风罩下,将她整个人牢牢地护在其中。
柳天浔从树林里成功走出去了,她看到了亭台楼阁,看到了殷池亭,她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但是转瞬间心中便浮现了一抹的自傲来,传说中的阵法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她不是完好无损地走出来了?那一通酣畅淋漓的刀法,让她将对殷池亭的不满都给抒发了出来,所以她现在看着殷池亭,没有怒、没有气,在上扬的眉眼间反而有一抹轻快的笑意。
“对不起。”殷池亭看到了柳天浔向自己走过来,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她的双眸漆黑如点墨,闪烁着真挚的亮光。
这三个字将柳天浔的心事给勾了上来,她面色沉了沉,半晌才接话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如意门。”
殷池亭在鉴刀会上留下的话,会在江湖人的心上种下怀疑的种子,而怀疑一旦种下了,很难再拔出去。再者江湖中总有一些小门小派或没门没派的人,他们会所谓的正道联盟不满,肖想着自己能够坐上主位,可惜没有本事。这种妒忌之情让他们会加入抹黑、对付如意门的阵列,在这个时候,其他几个门派再帮如意门说话,那么他们也会成为撼天宫的帮凶。要不然同是江湖的势力,七大门派之联盟到现在都消灭不了撼天宫,反而让他们一点点做大呢?
柳天浔的江湖经验不多,但是她很聪明。
殷池亭笑了笑道:“人们总是在互相对不起,我对不起如意门,如意门的人又在对不起其他的人,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怪圈,你应该明白。”大多数人做事情都是为了自己,一言一行很可能会伤害其他的人,如意门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吗?
柳天浔不回答了,因为她觉得殷池亭说得话很有道理。深呼吸一口气后,她问道:“你想要做什么?难道白玉京只是为了收钱?”这分明会挑起江湖上的争端,岂是钱财就可以简单概括的?白玉京有个大阴谋,柳天浔相信自己的直觉。
殷池亭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望着柳天浔问道:“你知道白玉京这个组织成立有多久了吗?”
柳天浔摇摇头:“不知道。”
殷池亭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就连江湖上自诩对白玉京十分了解的人都不知道。掐算着时间,一共有一百三十五年零四个月,比江湖上现存的大部分势力都要长久,在这期间白玉京换了六个老大,他们都想让白玉京出人头地,谋出一片好名声。现在的白玉京一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分舵了,长时间的发展让它的力量逐渐地增强,绝对不是一个为了贩卖江湖情报的组织存在的。”
柳天浔心中发寒,她咬了咬牙,又问道:“那你们要做的事情——”
殷池亭慢悠悠地笑道:“我们靠着为正派人士所不齿的行径积累了无数的财富,现在我们依旧喜欢财富,可其实已经不大需要了。”
柳天浔看着殷池亭的神色,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她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殷池亭道:“当然是在正道江湖谋出一片好名声啦,白玉京要出现在诸人之眼,要时时刻刻被江湖人给。他们会因为白玉京掌握的巨大财富而沉醉,也会因为那细致的情报而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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