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照闻言伸手摸了摸那层初雪般洁白的细绒毛,果然是熟悉的手感,她忍不住沉吟,问道:“要织成这件披风需要颇多的毛发,清阑,你可是有脱发之苦?回去应当向御医请教一些方子,滋养一番。”
柳清阑:……
我一不熬夜二没心事的,谁有脱发之苦了!她可是公认的毛发浓密!
“这可是积攒了几百年的毛才织成这件披风的,我很少掉毛的,真的!”柳清阑为证清白,跟在美人皇后身边,握着小拳头,力证自己。
看到炸毛的柳小妖精,美人皇后知道自己方才说错话了,于是亲自为她打了一盆井水,含笑说道:“那是我误解了,小猫不掉毛。”
这还差不多,柳清阑安心地弯腰用手掬起一捧水,洗了一半,旁边的谢宣照忽然又说道:“嗯,积攒了几百年,是不是会馊了?”
“……”柳清阑连忙拉扯过披风一角,猛地嗅了嗅,“哪里有,明明都是阳光暖洋洋的味道。”
看来没少给它晒太阳,谢宣照放心了,终于不逗弄这只炸毛猫了。
用井水洗净之后,谢宣照看向阴沉沉的天空,“待会恐怕会落雨,我们要带上伞。”
“普通的伞很快就会被这魔雨腐蚀,所以你们最好带上我的伞,可以抵挡一二。”淮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在他脚边除了昨夜采回来的草药,还有一箩筐的红伞。
谢宣照和柳清阑走过去,往框里看了看,那草药已经被磨碎包在纸中做成药包。
淮淡解释道:“待会直接将药包放入沸水中煮上片刻,便能成汤药。镇里病人太多,这么一点草药肯定不够,所以只能循环利用,直到将最后一分药性熬煮完毕,我们才舍得将药渣丢弃。”
“原来如此。淮先生真是费心了,这件事原本应该是朝廷出面解决的。”谢宣照主动将这筐草药端了起来,“我先跟着先生一同将草药送出去,再去衙门问事。”
淮淡点点头,“也好。”
柳清阑一手抱着那筐红伞,一手撑开一把,挡在谢宣照头上,“我是妖精,不怕淋雨,美人姐姐,我帮你撑伞,你大胆往前走。”
谢宣照忍俊不禁,事急从权,也就顾不得与她调笑几句,站在了她的红伞之下。
青枫镇的街道由青石板铺成,近日缠绵多雨,路旁青苔横生,这一路走来阴雨绵绵,天空暗沉,人迹寥寥,倒是颇有些清冷。
偶有行人走来,手中也撑着颜色鲜艳的红伞,看到淮淡,恭敬地躬身问好,然后又拢紧衣裳,匆匆归家去了。
淮淡带着她们去了一座废庙,庙中躺满了身染瘟疫之人,哀嚎声遍地,几位医徒打扮的人奔走期间,忙得不可开交,场面非常凄凉。
柳清阑手中撑着红伞,好奇地看着这荒凉的人间景象。她刚一下山,便入了那锦绣堆山的宫廷胜地,所见之人与事,皆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故而在她心目中,这人间实乃繁华热闹之地。现在这般目睹,她方才知道,这人间也有地狱般恐怖死寂的一面。
谢宣照察觉到旁边小妖精的情绪,知道她涉世不深,如今却忽然面对了这般惨状,肯定是有些不适应的。
她将手中装着草药的箩筐递给前来接应的医徒,询问了几句情况,然后方才看向柳清阑,“生老病死,这是人类的常态,你既然选择在人间生活,那么就要学会面对这些。”
柳清阑看向面前的美人皇后,她知道死亡,但从未如此直面感受过。她忽然有些难过,“美人姐姐,你也会这样吗?”
这是一句废话,她也知道。
谢宣照拍了拍她的后背,从容淡定,“对啊,我也会衰老,会生病,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到时候可能要你照顾了。你愿意吗?”
“我当然会照顾你,但是,想想那个画面,我就想哭。”柳清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身处此地,以往没有多想的事情都涌现出来了。
谢宣照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人间百态,喜怒哀乐,这都是我们要经历过的,或许身处期间会很痛苦,但只要想这是我们人生的历练,走到尽头,再回头去看才觉得一生精彩,往往刻骨铭心的不只是至欢时刻,还有我们流过的泪,尝过的苦,这样的人生才是圆满的。”
柳清阑怔怔地看着她,眼中还是有泪意,“但我想你跟我一样,活得很长很长,不要这么快就衰老生病死去。”
谢宣照伸手,温柔地帮她抹去眼泪,“你忘了,我们已经缔结过情缘,所以我们又很快能相逢,然后开始崭新的生活,这样想,岂不是比千年万年的一成不变好得多。”她垂眸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不要忘记来寻我。”
柳清阑一边说道肯定不会,一边却在心里想,桃花妖守着桃喜这么多世,或许自己可以向她取取经。
以前她没有接触过人类死亡,没有感觉,但现在她既然接触到了,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惨烈许多,那么她就不能坐视不管,麻木接受现状了。
柳清阑撑着红伞,立在缠绵秋雨之下,心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里已经脑补了十万字的小虐文,虐得爽爽的,但我最后写出来的一定是小!甜!文!
牢记口号:甜死人不偿命,嗯
如果,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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