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哭了,绝望的哭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会爱上他,我只是从他身上看到相同的绝望和疯狂,恨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都足以让我们做出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疯狂举动。我不愤怒,也不惊诧。
我只是坐到他身体,吻他的脸颊,把他所有眼泪都咽下去,苦涩的滋味在我嘴里慢慢的流,他像一只被遗弃的顺从的野猫,蜷缩在我的怀里,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我们不再说话,拥抱着躺在硬梆梆的床上,像在漫无边际的灰色海洋里漂,腐败的潮湿气味侵蚀着我的每一个关节,苏甦的头埋在我的怀里,他的眼泪在我的胸膛留下一片冰凉,他的呼吸又在我身上印上一小片一小片的温暖。
醒来的时候我还是一片迷茫,苏甦睁大了眼睛正看着我,表情似笑非笑,眼睛有一点红肿。
“看什么呢?”我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你睡着的时候还挺帅的。”他忽然笑了。
我苦笑了一下坐了起来,他从床上跳了下去,拉开墙角的简易衣柜。
“帮我看看,去见记者,我该穿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他看了出来,笑着说:“我要跟他们说出实话。”
“实话?”
“对,实话,是我引诱你,被你拒绝,所以才诋毁你,都是我造谣,你是清白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什么。”苏甦咬了咬嘴唇,不再回答。
我帮他整理好衬衫的衣领,把扣子一一扣好,他吻了我的嘴唇,蜻蜓点水的轻轻一碰。
苏甦一直很轻松,好像只是去郊游,可是我看出他的脸色在变得苍白。很多人在涌来,很多记者,很多观望的人,很多黑色的镜头,可以捕捉最微妙的感情。
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也许苏甦会害怕的握住我的手,可是他就那么孤零零的走向了那个人群,好像投身狼群的羔羊,而我只能站在没人注意的角落,看他走下去。
他终于哭了,恐惧的哭了,他太高估他能承受的重压了,在那些网一样的闪光和纷扰的争吵声已经彻底击垮了他。
我看见人群慢慢向他挤压过去,像一群饥饿的僵尸对那个心脏还在胸腔里温暖跳动的孩子伸出了手。
说吧孩子,说你是个骗子,是个下贱的男娼,说你是个耻辱的用身体贿赂评委的失败者。那些人的眼里放出贪婪的光,他们会伸出爪子把那个孩子撕成一片一片的,然后把血腥味的碎片放在牙齿间咀嚼,他们会把他的照片贴满大街小巷,贴满最道貌岸然的殿堂和最下流的街巷,每个饭后或者从厕所出来的人都可以拿起一份报纸,酸臭味的口气喷出一句话,看吧,这是一个骗子,妄想一夜成名的下流坯。他们会用虚妄的道德剥光他身上每一片衣服,即使他揪下自己的每一根头发,用刀子将自己的皮肤一小片一小片撕下来,用盐水和酒精一遍一遍的刷洗,他也永世都洗不掉被强加的罪。
我觉得心脏忽然一阵剧痛,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那些加在他身上的伤害准确的投射在我的心脏上。他不该这样做,他不该将我的罪背到自己身上,他是无辜的,他还没有坚强到可以坦然地面对会伴他一生的如附骨之蛆的污名。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指挥我的双脚,我只是向人群走去,忽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除了自己的心跳,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睁大眼睛迎合着闪光灯的网,世界变成一片孤寂的白色,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我看见苏甦,睁大了眼睛,无助的站在原地,好像一动都不能动,如这个世界的弃儿,在白色的旷野焦灼的等待。我看见他绝望的摇了摇头,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没有再看他,我对着荒芜的白色世界,说:“我为我所做的一切,向苏甦,向秀场的主办方,向公众和歌迷道歉。”
我听到我的声音在虚空中支离破碎的回响,那种声响一下一下撞击我的耳膜,我忽然跌落进现实,很多人向我涌来,很多焦灼的目光,很多闪光,很多喧嚣的声音,而苏甦已经被埋没在人群中,我看不见他,也不再理会别人,转身离去。
后来的事情已经不值一提,因为苏甦的放弃,我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我卖掉一切家产,远走他乡,我没有再见到苏甦。
他哭泣的镜头被无数电视台争相转播,他的照片被刷上大街小巷,只是,人们说,他是可怜的受害者。这一年秀场的全部风光都被苏甦楚楚可怜的垂首低泣抢去了,后来的比赛如同鸡肋,冠军可怜兮兮的在公众的视野外加冕,而苏甦已经成了唯一的赢家。
那一年的秋天他唱着自己的歌,“给我一把无声的枪”,他反反复复的唱着仅有的一句歌词,他的歌声愤怒又乖巧。真他妈是个绝妙的创意,每个有耳朵的人都听能听出这句歌词的含义,然后这句歌词就变成流行,在大街小巷传唱出去,一年之后他已经是最红的歌手。
我离开后,大民黯然离开了前台,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默默去做一个幕后制作人,却没有任何工作让他满意。而别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许我真的高估了自己,其实我也只是一件商品,他们要呵护我,精心的加工我,为了卖个好价钱,一旦我不再值钱,他们也就不在意了。我似乎是被凭空抹去的,连过程都没有,就被彻底遗忘了。
9
七年,时间再次和我开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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