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这种人,早就见惯了生离还是死别,只要她还好好地活着,就值得庆幸,又还能奢求什么呢?
只是遗憾,居然连一句感激都再没机会说出口。
屋内长久寂静,许久再无人言语。
究竟还有什么在前方等待着,暴风雨,是不是就要来了?
于洛得知暗夜行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时,已经是傍晚了,他抱膝坐在地面上和于靖对视着,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情绪。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蓦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被父亲软禁太久了,直到超出了心理所能承受的底线。
“于洛,这下你明白了吧?无极根本不可靠,当初的结盟只是权宜之策,事实上他们人人都是致命的利刃,等待着恰当时机收割我们的一切。”
像是来自地狱般嘶哑的声音,没想到听了二十余年,此刻却分外刺耳,于洛低头,默然闭上眼睛。
“父亲,平心而论,您又何尝对无极以诚相待?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在指责我?”于靖冷笑,“因为婷惜的事情,你对我怨气很重啊。”
于洛沉默不言。
魏婷惜被流放的事,的确令他长久无法释怀,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魏婷惜从铁门外被带走时,望向自己的坚决眼神。
“少主,如果可能的话,请善待宸星。”
一个女人尚且拥有如此勇气,而他,却无力为所爱之人分担痛苦和磨难,他究竟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尹宸星的身边?
这个念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于洛,看着我的眼睛。”于靖沉下脸色道,“在如今形势中,若要求得生存,就要找准队伍,我们是时候考虑一下暗社的出路了。”
纵使无法问鼎黑道,至少不能让自己垮掉。
“那么……依父亲的意思呢?”话尾是一声极轻的叹息。
“呵,与其等着白道势力来冲击平衡,倒不如我们亲自打破。”于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不像是对儿子说话,倒像是在对属下传达命令,“为今之计,我们需要首先除掉无极。”
“为什么,不是烈焰,而一定是无极?”
于靖回答得理所当然:“烈焰现在的实力远远超过无极,虽说两家表面上还保持着力量均衡的假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烈焰早已胜券在握,吞并无极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说……父亲又要撕毁结盟协议了么?”
“我到底要怎么和你说才能改变你那固执到死的想法呢?坐到我们今天的位置,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盟友?”于靖忍了又忍才克制住,没有给自己这个所谓不成器的儿子一巴掌,“威胁到我们安全的,就是敌人,何况是无极先行毁约,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于洛自嘲地摇摇头,眸中满是失望:“那烈焰呢?烈焰真的就可靠么?周少庭是什么人,父亲会不清楚?想想看,这么多年,我们现在甚至连烈焰真正的主人都没见过,可见他们隐藏之深。”
“那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了,目前我们只需要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明哲保身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懂,可我也同样知道,唇亡齿寒。”
暗社协助烈焰灭掉无极,和帮助无极打击烈焰,其实没有什么根本区别,无论再怎么权衡,也改变不了暗社作为一件工具的事实——三足鼎立,说得多么好听,他自己也曾一度以为暗社的势力正在慢慢壮大,而现在才清楚,这个想法是多么天真。
无极历史悠久,积蕴深厚;烈焰领导有方,背景强大。和这二者比起来,暗社当真没有一点优势。
只能被利用,当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便可抛弃。
当局者迷,又或许自己的父亲不是不明白这些,只是不愿意承认,他太要强,要强到偏执疯狂。
“父亲,烈焰的最终目标是要统一黑道,他们是容不下暗社存在的。”
“我已经和周少庭讲好了条件,这里的势力范围我全部拱手相让,他会给暗社足够的转移资金,我们大可以去另一片地方东山再起。”于靖冷冷道,“可和无极合作就不同了,楚穆那个老狐狸不会给我一分钱,说不定还会要我的命。”
于洛苦笑:“也就是说,父亲已经做好了被烈焰完全收编,或是再次做十余年附属品的准备了么?”
这话着实戳中了于靖的痛处,他沉默良久,重重哼了一声:“我只能做到这里,暗社的未来,还要依靠你。”
“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父亲。”
“身为暗社少主,你居然允许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于洛一言不发地把脸埋进双膝之中,深深叹息。
自己父亲努力了这许多年,最后也不还是落得这么个结果。早该想明白了,无论选择依靠谁,无极还是烈焰,暗社最终都会是牺牲品,也只能是牺牲品。
于靖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此时此刻他没有愧疚也没有歉意,只是觉得愤怒。他从未想过是谁造就了今时今日,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有哪一点犯了错误。
时运不济,是的,仅仅是造化弄人。
“于洛,不管你怎么想,这个决定,我是不会改变的。”
“……好。”
“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于洛没有抬头,只是一字一句认真地回答着,“我全听父亲的。”
还有别的出路吗?对父亲不得不尽的孝道,对暗社不得不尽的忠诚,他始终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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