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道不想听他用这样的声音语调叫他殿下。
“叫我三郎,”周重道说,“叫我三郎……”
“三郎。”
这可以是淳徽的声音。
“三郎!”
这就是淳徽的声音。
周重道喃哺:“我在,我在……”
只觉得脑中眼前都是一片温暖的空白,他抱着的不是一具肉身,而是梦中人的精魂。
不知道多久之后周重道身上猛然一重一贺兰谨晕了过去倒在他的身上。周重道一把将他横抱起,放在池边竹椅上。
幸而贺兰谨立刻转醒了,他一双眸子像含着水,只是有些失神。
“唉……三郎……”他似乎还是迷迷糊糊,低声唤了一声。
周重道喂了他一口水,贺兰才渐渐清醒过来。周重道放了心,叫过宫人服侍收拾。
第5章伍
如此一来,贺兰谨算是彻头彻尾周重道的人了,去永州的调令第二天就换成了留在京中中枢,任中书舍人。
贺兰谨原本的政绩加上周重道的力荐,谋到这个位置并不意外。只是和季丞相一派的梁子也结下了。
乔老爷得了消息急得不行,急忙跑去贺兰谨租的宅子去找他。贺兰谨自然不在,只有几个家仆在打扫整理。乔老爷问起来,他们也不知道贺兰谨何时回来。
“相公只叫人传话回来,叫整理东西,说准备搬家。”
乔老爷瞪着眼问:“搬家?搬什么家?他这院子租下来才住了几日?又要搬?”
他是越来越看不惯贺兰谨的做派,脾气上来了就坐在厅中等贺兰谨。
一直等到快一更天了,贺兰谨才回来。
见到乔老爷,不等他先念叨,贺兰谨先自己全交代了。
“我并不知道五叔在等我,怠慢了。我一早去了吏部,听取了调令,做了交接。然后去拜访了新上司和同僚。中午抽了个空做了新名刺,童身做新官服。午后去礼部听讲,定了日子,准备谒见皇帝。又回官署去整理了公文,晚间去了趟摄政王府,商议事务。一直忙到现在。”
乔老爷虽然一肚子火,但想到贺兰谨己经是贺兰一族爬得最高的,也不敢直接教训他了。
只能苦口婆心道:“阿九啊!你年轻敢闯敢冲固然好,可为官之道,不能指望一飞冲天啊!五叔我在京中这么多年,没什么建树,但在教塾中的见闻不算少了。做官,就是一个稳字!京中水太深,你知道有多少人走错一步就把自己折进去了吗!你又不是豪族出身,没个天大的靠山,哪里来的底气做这抢眼的事情!你知道现在京中有多少人盯着你吗?”
贺兰谨己经吃过了晚饭。
摄政王府有招待,但周重道不在,只有幕僚作陪。他稍稍小酌了两杯。
这会儿正好喝茶消食,他一边喝茶,一边盘算着自己的事情,乔老爷的话,他就随便听那么一耳朵。
“摄政王就是我的靠山啊,还不够天大?”贺兰谨微笑着说。
他不说还好,一提摄政,乔老爷更是郁闷了。
“这摄政的船你上的太快了!我有些话之前就提过,现在更得说了,朝中现在这肩势,哎!只是看着平稳,你以为水下真像这京中风景一般平和亮丽?”
乔老爷沉声道:“现在朝中,季丞相,摄政,太后三方僵持不下。皇帝年幼,淳徽遗命,以皇弟为摄政,季丞相加封太傅,亦有辅政之意。这算盘本来打得很好一摄政为主,季丞相牵制他。若摄政有不臣之心,朝中不至于毫无应变之力。”
贺兰谨眼皮跳了跳。
“……不过这几年下来,摄政有没有不臣之心不知道,只看出来季丞相与摄政之间政见之争越发大了。方太后也是个厉害人物,前几年一直偏向稍弱的季丞相,将丞相的势力养到几乎能与摄政相抗了。太后方家也渐渐拔擢了几个年轻人,不过有摄政和宗室压着,外戚这一方势力还不显。但难说太后会不会放任丞相与摄政相争,她好坐收渔人之利。”
“照这情形发展下去,眼看就是党争。我同你说,塾里有些好事的书生,己经开始王党相党的乱评了。”
乔老爷感慨一声:“先帝走这步棋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天!话说回来,活着时候能英明一世也够本了,身后事两眼一闭谁也料不到!料不到呀!”
贺兰谨面色不动,安安静静等乔老爷说完,才道:“我虽在京外为官,京中动静,多少还是清楚的。”
乔老爷念叨:“对吧!官场中谁不注意着京中这动静呢?你旣然知道,还急急忙忙攀附摄政又是何苦?还攀附得如此引人注目。”
他连连摇头:“投机之事做不得啊。”
贺兰谨终于说了句掏心话:“不是投机事,是不得不做之事。”
第6章陆
贺兰谨中书舍人上任十天,就上了两道疏,一篇论农经,一篇论为官。
周重道在贺兰谨上疏之前,看过了原文。他看了这两篇上疏,才箅真正明白贺兰谨的“为官刚愎”到底是源于何处。
有人刚愎是盲目,贺兰谨的刚愎却是因为他确确实实看到了时弊所在,时不待我,若是十年二十年地拖下去,恐怕留的就是亡国的病灶。
“你上可以,我不拦你。但上了之后的后果,你可有想过?”周重道看过两疏,并不评论好坏,只如此淡淡道。
贺兰谨这篇疏里面,没有特别指名道姓弹劾谁。但贺兰谨旣然是周重道的人,那这篇疏在丞相一系看来,来打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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