峤之下的法阵中。
三根氲着灵光的鳌柱围绕中心的双角尖锐的龙符嘲风而立,静默地不知已经历过几千年。窦茗抬头仰望着这阵中的一切,说来也可笑,三岛之中若论实力,最高的应属岱舆,可岱舆之下的鳌柱却偏偏是最早出现问题的。眼前的员峤法阵,那三根鳌柱眼下却也只是出现了裂痕,离彻底崩塌还有年头要熬。至于方壶……若他所料不错,这些年来被岛上之人用阵法精心养护着,那鳌柱的状况只怕比员峤都好得多。
最有可能登仙的却最早覆灭,若说不是老天的戏耍,又能是什么呢?窦茗冷笑着,抬步往那法阵中心的龙符走去,却在离龙符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步子。
“你还在等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乞老头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早一日取到九枚龙符,便能早一日救他,你还在等什么……”
窦茗恍若未闻的站在那里,继续看着眼前的龙符,乞老头也紧盯着他。
就在此时,又是一股大力忽然从法阵的入口传来,将楚婼与方壶岛主猛地吸出了法阵,抛向深海中。乞老头恍然惊觉,浑浊的双眼望着那个身着白衫黑袍,缓步走进法阵中的人。
“他自然是在等我。”执荼与龙符便的窦茗远远对视一眼,冷清的声音传入乞老头耳中。
“等你……你们……”乞老头撑着拐杖看着眼前的两人,片刻之后发出骇人的嗤笑起来:“正道不正,邪道不邪,赫赫赫——”
“你难道不想救你大哥了吗?”乞老头逼向窦茗,嘲弄道:“他可是因为你才死的,你不想救他了吗!”
窦茗看向他,眼眸中尽是血光:“我不想救他?我怎么可能不想救他!”
“可我知道,他……不想这样……”窦茗轻笑了几声,眼泪滚滚而落:“他不想……他不想!”
厉逊想要的,是所有人都好好地,抛去那些飘渺无际的仙途邪道,兄弟爱人相聚一起,或潇洒行于商,或安生立于田。
这么多年来,他并非对窦茗所做之事毫不知情,多少次他想要劝窦茗收手,却只是无功而返,甚至纵容的帮窦茗做下更多。
可厉逊终究走的是人道,每做一件,他心中的愧疚就会更多一分,即便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但窦茗却能感觉得到。
衍凉以为厉逊是因不放心他二人才被引入纳魂碗中,继而惨死。可窦茗却知道,厉逊所想远不止于此,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想要劝阻自己,他怕窦茗做下更多更难以挽回的事,所以才执意前往,命丧不悔。
“我没法救他,我从一开始就没法救他……”窦茗喃喃着,身后的黑气开始凝结,他看着乞老头:“可是,我却能杀了那个害死他的人,为他报仇!”
乞老头一愣,随后恣意的笑了起来:“怎么,你知道了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身上龙符的气息,”执荼走上前来,慢慢靠近乞老头:“龙生九子,九子各有一符。”
“阿凉身上有蒲牢、椒图和囚牛三枚,鸱吻在我这里,睚眦狻猊在他手上,”执荼看了窦茗一眼,继续说道:“员峤与方壶岛下各有一枚,如此说来你身上既然有龙符的气息——”
“那必然是你杀害厉逊后,从他身上拿走的赑屃!”
执荼心知此事尚有疑点,厉逊是死在他们面前,又为何会为乞老头所害,但他身上赑屃之气却做不得假,故而干脆咬死了炸他一下,却不想那乞老头却直接承认了。
“是,你们猜的不错,厉逊是我杀的,赑屃也确实在我身上,”乞老头毫不回避的说道,他挑衅一般的看着窦茗:“不止于此……当年百郁林中,在你们身上融入龙符,送你们入仙人邪三道的人,也是我!”
执荼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尽管早有准备,他身上竟还有此事。
“是你!”一边的窦茗几近疯狂,想他这些年受尽煎熬,想他三兄弟分道陌路,想他与所爱相隔生死,竟都是出自此人之手,他体内的邪灵便再难以控制,两头龙兽却发高大阴邪,蓄势待发的对着乞老头。
“为什么?”因为此事而痛苦的又何止他一人,执荼的眼前闪过衍凉的身影,他神情越发冷漠地问道:“做这一切,总需要一个缘由吧?”
乞老头拄着拐杖,抬头看向被海水阻隔的天空,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因为,我想试一试——”
“我想试一试,这正邪人三道,究竟谁能开这天地灵脉,谁能登那浩渺仙途!”
“这算是什么荒唐的缘由。”窦茗厉声呵道:“就因为你想试,便将我们——”
“荒唐?这世间,这苍天,这正邪,究竟有什么不荒唐!”乞老头哆嗦的厉害,可眼睛中却爆发出了难以忽视的精神:“想我师兄一生证道,却为上天所戏!”
“想我东秦门克己守正,却满门离散,或老或亡!”
“想我乞无巅为天地灵脉奔波百年,勘破那龙符之秘,却碍于灵脉成不得仙!”
“你说,这哪一件不荒唐?”乞老头视线流转,又落到执荼身上:“就连你苦苦要保的岱舆,不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正邪邪,荒唐一片吗?”
执荼与他对视着,不否认也不回避:“既然此生已是荒唐,又何苦再去害别人。”
试一试,多么轻巧的三个字,可这三个字背后承载的又何止只是衍凉他们三人的命运。若放任他下去,所伤及的绝不止一个岱舆或是三座仙岛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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