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都喜欢,怕是不容易。
半个时辰后,夏家院门再开,夏长儒的儿子赶着骡车,车上载有布帛米面,直往族长家行去。
沿途遇上族人邻居,兄弟三个没有吝啬,取出包着油纸的糕点糖果,一一发放。
“家中有喜事,请叔伯相亲们莫要嫌弃。”
路不算远,不大一会,即到族长家门前。
车后跟了七八个孩童,瞅着放在簸箩里的糖块,满眼渴望。
“拿去吧。”
夏长儒的三子最是心软,想到刚刚一岁的儿子,抓来两把糖块,由其去分。
两个兄弟看到了,也只是笑,并未阻止。
待孩童散去,三兄弟才上前叩门。
“五伯,七房侄儿前来拜会。”
夏氏族中一片喜气,离开夏家的高凤翔,登上马车,直往城南,拜会南京守备太监傅容。
傅容年过六旬,高凤翔还是小黄门时,没少得傅公公关照。待高凤翔发迹,傅容已到南京养老。
说是守备太监,事实上,手中并无多少权利。
南京遍地勋贵旧臣,砖头砸下来,都能拍到两个伯爷。稍有不慎,甭管守备镇守,都得不着好。
傅容居住的宅院不大,三进门厅,黑油大门,门旁两尊石狮,个头不及高凤翔腰间。
依镇守太监的品级和油水,实在是有些寒酸。
无奈,情况所迫,傅公公不敢稍有谮越,否则,南京的官员能用口水淹死他。
不像神京城的同僚,需要处理大量政务,这些官老爷闲来无事,最常做的就是上疏进言,弹劾时弊百官。
最出名的一位,户科给事中戴铣。
自今上登基,满打满算刚足半年。戴给谏递往顺天的弹劾奏疏,已超过六份,基本是前一份还在路上,后一份就送出应天。
最近两月,戴给谏愈发勤奋,连递三份奏疏,都是弹劾杨瓒。
奏疏中引经据典,言辞犀利,似恨到极点。
连当事人都怀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戴给谏,或是不小心做下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致被紧咬不放。
不然的话,历史上,这位冲刘瑾发力,受廷杖而死的猛人,怎么就盯上了自己?
翻开奏疏,朱厚照同样困惑,杨先生明明是心忧过国事,凡事为朕考虑,到言官的嘴里,怎么就成了包藏祸心,帽忠实奸的小人?
高凤翔南下,一为宣读圣旨,二为了解一下,南京六科为何紧抓杨瓒不放。便是神京的言官,都没有这么固执。
想了解最切实的消息,自不能向文官打听。
傅容镇守南京多年,消息灵通,是最好的选择。
“见过傅爷爷。”
“哎呀,可当不得。”
两人见面后,高凤翔先行礼,用的还是早年称呼。
傅容身材微胖,尤其一张圆脸,双下巴,笑起来弥勒佛一般。
“一晃这么多年,难为高少监还记得咱家。”
“不敢忘,没有傅爷爷,哪有咱家的几天。”
傅容笑得更是和气,双眼眯成一条缝,让长随上茶,一番东拉西扯。两盏茶后,高凤翔才道出真正来意。
“戴铣?”傅容奇怪道,“天子遣你来查?”
一个七品给事中,值当吗?
“正是。”高凤翔压低声音,“傅爷爷在应天,消息定然灵通,可知这戴铣平日多同何人往来?”
“这个嘛……天子为何专要查他?”
见傅容不肯轻易吐口,高凤翔定定神,只能挑明,戴铣死咬之人,被今上称作“先生”。
戴铣弹劾杨瓒,天子如何能不关心。
傅容更觉奇怪。
“先帝钦赐金尺,今上言必称先生。这样的人,岂是轻易能参倒?”
“知道归知道,难保引来有心人。”高凤翔道,“万一事情闹大,不会伤筋动骨,也不好收场。”
“倒也是。”
傅容思量许久,挥退长随,带高凤翔穿过三厅,走进书房。
打开百宝架后的暗格,取出一只扁平的铁盒,傅容道:“这里面是咱家搜集的一些消息,本想等着东厂来人。现下,扬州那边出了事,便交给高少监。”
扬州出事?
“高少监不晓得?”
高凤翔摇头。
“咱家取道凤阳,先去中都,后来的金陵。”
没入江苏,路上又匆忙,时间赶得急,消息自然没那么快。
“倒是咱家想差了。”傅容扣上暗格,道,“锦衣卫和东厂奉旨南下,查江浙捕盗通判及卫所捕盗主簿,途经扬州,遇贼盗埋伏,有了死伤。事情惊动应天府,扬州府推官带人前往,未料想,同行巡检被贼人买通,以袖箭射伤锦衣卫千户,当场畏罪自尽。”
顿了顿,傅容压低声音:“所有线索,都指向太原王府里那位。”
“什么?!”
高凤翔大惊。
埋伏锦衣卫,暗杀千户,这是要造反?
“可知受伤何人?”
傅容没说话,打开铁盒,取出最上面一张绢布条。
高凤翔接过,看到上面两行字,脸色立变。
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长安伯顾卿?!
正德元年,正月丙子,天子遣官祭告天地宗庙。依祖制,遣官持节行纳彩问名礼。
原本,此事该交由宗室长辈,礼部官员。
朱厚照却是任性到底,传下口谕,不用礼部侍郎,改由翰林院侍读杨瓒持节。
面对传旨的张永,杨瓒半晌说不出话。只觉有无数利箭正嗖嗖飞来,不被扎成筛子,也会变成蜂窝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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