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出于礼貌,还是说了‘谢谢’。
然后他开始吃陈皮,像擦剑时一样认真,仔细咀嚼,缓慢吞咽,面无表情。
程千仞……就看着他吃。
徐冉心想,真好养活,给啥吃啥。
天光渐沉,夕阳余晖收敛于云层,室内光线倏忽一暗。
楼外嘈杂声再起。走廊上似有很多人奔跑,隐隐传来‘栖凤阁的’‘烧伤药’‘冷水’等词。
程千仞心神不宁。
“哐当。”
傅克己放下碗:“我收回今天台上的话。”
程千仞一怔,台上对方只说过一句话:你不适合这把剑。
“但我还是要拿回它。”
神鬼辟易是剑阁镇山神兵,被宁复还带走,流落在外十六年,曾引多方觊觎。他既然遇到,没有放过的道理。
“好好养伤。”
说完他便走了。像来时一样。
桌上留下一只小药瓶。
火场伤员陆续抬进医馆。林渡之横抱顾雪绛匆匆上楼。昏暗而幽长的走廊上,他们狭路相逢。
傅克己垂眸看了一眼顾雪绛,只见他衣发尽湿,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眼帘半阖,脸色苍白。
顾雪绛忽而抬眼,冷冷回望,毫不示弱。
林渡之略微侧身,隔断两人视线。也不与傅克己见礼,便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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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绛自三楼跳下,冲力巨大。所幸林渡之修行的功法圆融温和,稳妥接下他,两人落入巨大水缸中,毫发无损。
但顾雪绛出于某种考虑,一路躺在鹿怀中,只做虚弱模样。
南渊四傻诊室碰面,彼此才安下心来。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需要互通消息,梳理思路。
顾雪绛可以肯定是人为纵火,但他说不出更多细节:“我如今五感普通,无法提前察觉,火烧起来之后,又忙着救人……”
程千仞道:“学院应该会复查废墟,我今夜去盯着,希望能发现些端倪。”
徐冉:“你先养伤,我去。”
顾雪绛摇头:“最近我与林鹿形影不离,才逼得他们铤而走险,毕竟只要双院斗法结束,他们便不得不离开南渊。既然我没死,该紧张的就不是我们了,估计对面正想方设法善后,怕被督查队揪出痕迹。”
“我身受重伤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今夜我们抓住时机,出其不意地做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做完,局面尽在掌控。”
林渡之沉吟片刻:“……未有万全准备,我不同意。”
程千仞:“你想好了吗?”没想到邱北性子极慢,做东西倒是快。
徐冉:“等等,你们到底在说啥?”
顾雪绛想单独劝服林渡之,有意引开话题,目光落在桌上:“这是何物?”
徐冉:“碗里是给傅克己吃的。药瓶是他留下的。”
顾雪绛拈一片干枣扔进嘴里,差点吐出来:“你们俩真是人才。”
程千仞只得解释原委,表示自己不是报复,更干不出‘活活吃吐别人’这种幼稚事情。
林渡之打开瓷瓶嗅了嗅:“剑阁灵药白露丹,内外兼治补气血,千仞快吃。”
徐冉才知道她抓的药多难吃,脸上挂不住:“那他还吃了大半碗,傻吗?”
顾雪绛:“他今天既然来了,你们给的茶点他都会吃,不管是什么。以此证明他没有恶意,留给千仞的药也是可以放心吃的。”
傅克己自幼练剑,染得一身暴戾剑气,又不会说话,不能像原下索那样,三言两语便令人如沐春风、放下戒备。他有自己的行事方法,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很傻。
程千仞看着神鬼辟易,心想东家八成是觉得此剑麻烦,才扔给我,方便自己跑路。
买假酒、拿染玉骗人,什么剑阁双璧的伟大人格,不存在的。
***
栖凤阁的废墟被连夜清理,几位巡考执事着实尽职,火场里不忘带出学生的试卷。执事堂发下通知,栖凤阁可比其他考点多加十分。
第二日下午,讨论火场的人已经不多,大家喜欢争论加分考生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了便宜。
明明是件大事,一切却风平浪静,学院各处默默增强守卫,显得诡异至极。
南渊四傻以静制动,任谁都知道他们在诊室。等到第三日,终于有人找上门。
执事长介绍道:“这位是州府衙门的贾大人。”
贾大人头戴乌纱帽,身着墨绿官袍,挺着肚子,负手踱步进门:“哪个是顾雪绛啊?”
“我便是。”
“三日前的栖凤阁失火案,已并入州府辖权内,刺史大人特派本官前来调查。刺史大人对受害者表示亲切慰问,同样送来慰问的,还有刑法司王大人,卷宗所刘大人……”
他一口气说了十余位大人。
程千仞一个都没记住。心想副院长、院判不管?督查队不管?学院的案子,何时轮到州府掌握第一调查权?难道那些大人物又做什么交易了?
贾大人向案后走去:“本官奉命取证,还请将三日前发生的一切从头说来。”旁边小吏极有眼色的为他搬椅子,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顾雪绛开始叙述,说得很仔细。
贾大人敲着桌子。时而敷衍应和几句。
“我进入三楼考间,发觉雨后楼内闷热,便除下外袍,与烟枪一并放在……”
“停,烟枪火折子出现了,记下!”
小吏闻言奋笔疾书。贾大人脸色略微缓和:“别怕,你也是受害者,我们不追究任何责任。重建栖凤阁、铺设阵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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