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头皮。
程千仞半晌失语。
揽剑朝歌,诗酒花间,钟鸣鼎食,白露横江,‘朝歌’这个四大贵姓之首的姓氏,显赫堪比皇族。
他声音有些哑:“你……一直都记得?”
“不是,他们晚上来找我,拿了很多东西给我看,我才隐约想起来一点。”
程千仞勉强理清思路,心里滋味说不出。只觉刚才挨鞭子都没这么难受。
“是来接你回去?”
“回去干嘛?”逐流叠好布巾,从背后抱住程千仞,去蹭他犹带水汽的乌发:“现在才来找我,一定别有用心,哥哥难道要让我去受苦?”
孩子早慧又乖巧,很少像同龄人一样撒娇。突然变得可怜兮兮,程千仞心都化了,立刻回身将他揽进怀里:“怎么可能,你别怕!”
逐流抱着他的腰:“这世上只有哥哥待我好。我永远不走。”
程千仞揉小孩发顶:“很晚了,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交给我。”
逐流不撒手:“哥哥能陪我睡吗?晚上几次惊险,我怕是要做噩梦。”
“好。”
程千仞下床吹熄烛火,放下帐幔。
黑暗里逐流拉着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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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岭,寒鸦纷飞,月色惨白。
楚岚川看着一丈远处的人。
他本是追着十道气息往东去,然而刚落下藏,那些气息悄然隐匿,不再有挑衅之意。同一时刻,西边雪亮剑光割裂夜幕,气势冲天。
楚岚川只得中途立刻改道,将人拦在城外一百里的荒郊。
宁复还一路且战且退,眼看无法摆脱,索性不逃了。
于公,南渊学院有责任追捕十方地狱出逃的魔头;于私,宋觉非打伤了胡易知。
反正梁子是结定了。
寒光如雪,铮鸣乍起,刀剑一触即分。
院判退开三步,收刀归鞘:“你武脉有问题,这样赢不了我。”
宁复还道:“我没想赢你。”
院判:“那你拔剑逼我作甚?”
宁复还诚实道:“拖延时间,好让你不要传讯,让我师弟跑的远点。”
楚岚川常年不变的冷漠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长眉微挑:“你有病吗?”
你师弟逃出南方重围,却冒险折回,锲而不舍地来杀你。你们剑阁澹山一脉,徒弟杀师父,师弟杀师兄,爱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非要拉上外人一起折腾?
“当然有,你刚才还说我武脉有问题。你健忘吗?”
“……”
院判不语,宁复还却感到丝丝冷意,从他周身溢散。
是未尽的刀意。
他想,楚岚川这些年,身边都是胡易知一般的正派君子,没见过无赖,怕是要气的不轻。
楚岚川想,胡易知下棋耍赖、好赌成瘾欠账不还,自己都能忍。今天居然见到了比他更无赖的人。
应该让他们认识一下。
他心中叹气。对手难逢,可惜此夜两人心绪杂乱,对方武脉有碍。纵使分出高下,也是扫兴。
“你走吧。”
宁复还向他抱拳,身影倏忽远逝,消失在夜色中。
第29章二更
一室幽暗,唯有月色入户。
身边弟弟呼吸沉稳绵长,到底是小孩子,疲累了渴睡,一会儿就入眠。程千仞依然双眼圆睁,毫无睡意。
对方会不会是看逐流资质好,想要骗走,听顾二说过,世家里有把人洗去神智,做成傀儡的禁术。
他很快否定了,如果是那样,大可直接抢人,越快越好。等自己回来,已经看不到逐流,寻都无处可寻,线索全无。为什么要冒险留在南央城,为什么要给逐流下跪?
只要弟弟乖巧可怜地看着他,程千仞的判断力立刻为零。现在仔细想想,太多疑点了。
还有这副身体的原主……是家里得罪了大人物,不得不将他藏匿,好留下一丝血脉?或是犯了大错,却罪不至死,便被封印武脉和记忆,抛在边境,让他自生自灭?
自己未来到底要面对什么。
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像匪夷所思的诡谲梦境,令程千仞头疼欲裂。
他小心翼翼地披衣起床,没有惊动熟睡的弟弟。拿起桌上旧剑,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枝丫间的月色更亮,照的院中一片空明,如水银泻地。他听到远处传来三更天的打更声。
忽然轻声道:“出来吧。”
一道黑影跳进院墙,落在他面前。
程千仞记得,正是刚才给逐流回话的那位。
他这次其实毫无所觉,只作试探。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没走。
是不是说明对方修为远胜自己,所以无法感知到?
对方压低声音,似乎在顾忌房间里睡着的那位:“我想跟阁下谈谈。”
“谈什么?不请自来是恶客。”
对方被噎了一下,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我们没有恶意,是来接主子回去的。”
“说接就接,当年为什么丢下他?”
那么小的孩子,如果不是被他捡到,很可能早就死在东境了。程千仞劝自己冷静,好好说话,多得到一些有用信息。但与逐流有关的事,他总是无法沉稳。
“不是丢,这些年一直在找。他的重要程度,你很难想象。只是我不能说得更多。”
此事牵连甚广,家族只敢暗中探查,然而最近局势愈发危急,已至刻不容缓的地步,才决定冒着走漏消息的风声,请其他推演师来。
按理他什么都不该说,但就现在情况来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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