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带去慈恩寺的,是最精简的三十人剑阵,您已见过,现在这是百人大阵。”
程千仞看着一张张稍显陌生、神情激动的面庞,朗声道:“辛苦大家了,开始罢。”
铮然一声,百余柄剑同时出鞘,雪亮剑光割裂晨雾。
阵型瞬息万变,如瀚海波涛起伏。
请阵不是为了看,程千仞拔剑,飞身没入惊涛骇浪中。
巨大压力扑面而来,劲气激荡,剑影纷繁。
这些弟子修为远不如他,却配合默契,从四面八方交替进攻,迫使他以快剑应对。
但他每秒刺出的每一剑,伤害都由十余人、甚至几十人共同承担化解,剑势便似泥牛入海,龙游浅滩,施展不开。
程千仞在阵中游走,尽力观察每位弟子的剑路,越看越觉精妙。
他四海游历时,见过闯过许多大阵,组成阵法的人修练同种功法,乍一瞧十分整齐。但不管练得再好,修为总有强弱之分,他能瞬间找出最弱一点攻击突破,使对方阵型溃不成军。
澹山剑阵不一样。弟子们平时修习不同剑诀,各有擅长,却用特殊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像最精密的榫卯结构,行动间天衣无缝,气息圆融,浑然一体。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君子和而不同’。他只身转战,忽想起秋暝札记中,这般讲述澹山剑阵的真义。
原来如此。
如果能扩大规模,稍加改变,或许可以用于战场,这件事还需跟老傅商量……
“收阵!”
喝令如雷,傅克己不知何时到了,身后跟着两位剑阁长老。
百余人同时有序退散,步伐不乱,收放自如。
众弟子让出通路,一齐行礼,傅克己大步行来。
程千仞拍拍身上草屑尘土,收剑回鞘,随意地招呼他:“来了啊。”
傅克己皱眉打量四周,程千仞以一敌百,与剑阵僵持一个时辰,不曾受伤,也未伤人。倒显得自己多虑了。
程千仞跟他打过招呼,又点出几十个弟子,逐个说话,那些弟子神色激动,频频点头。
等过半个时辰,众弟子行礼告退,傅克己问道:“你在指导他们?”
“我没练过剑阁剑法,不算指导,互相交流吧。”读了秋暝真人关于各种剑诀的感悟,程千仞自认获益匪浅。
傅克己沉默片刻:“你真是个好山主。”
程千仞:“……我真不是。”
第二次了,魔咒一样的评价。可怕。
他转向那两位长老:“又出什么事了?”
“今早山门外来了三百余人,自称是南渊学子。我将人暂时安置在紫霄宫。但他们想见您。”
临近开山大典和解签日,剑阁上下忙得应接不暇。傅克己知晓程千仞有意突破,一般的事不打扰他。怀清,怀明治理澹山经验丰富,安排井井有条,未出什么差错。但正值多事之秋,总有些事要程千仞亲自决断。
比如投奔他的南渊学子。
院长远行的第二年,世道乱起来,南渊不等各方拉拢游说,便宣布停课闭院,学生们提前毕业,各奔前程。
那些青年才俊、天之骄子,告别书桌纸笔,带着闯荡天下的野心,投身军部朝廷,宗门世家,甚至反王叛军旗下。
只剩教习先生、执事、督查队、以及极少数不愿离开的学生留在院中,受学院庇护。程千仞曾在文思街花楼上,对顾雪绛说南渊中立的位置很好,退,安居一隅,进,天下大有可为。
也有一些学生不满意这种自由,认为胡易知副院长‘不做选择、永远中立’的态度使学院‘落魄’。如果程院长还在,以他的决断和魄力,将南渊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共创伟业,必然青史留名。
程千仞对这些情况不甚了解:“那我现在去,走吧。”
路上他还与傅克己商量了澹山剑阵和玉虚观解签的事。
紫霄宫未到,先听见争执声。
“已报知山主,还请诸位再等等。”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通传,我们见自己院长,凭什么让我们等?!”
原是南渊学生久等失去耐心,剑阁弟子对外又一贯冷脸,有几人便觉剑阁怠慢他们。
“山主。”
程千仞一行人入殿,众弟子齐声行礼。
“程院长来了!”
不穿院服后,南渊学生们衣着各异。有的穿甲胄,有的穿锦袍,有的还是书生长衫。人群喧嚣,一涌而上。
程千仞:“大家先坐。你们是一起来的吗,发生什么了?”
学生们退开些,群情激动,没人入座。
“我本就是南渊弟子,理应追随院长。”
“听说剑阁要与朝廷结盟,我也想为抵御魔族出一份力……”
“您既然回来了,请您回南央城重新开院,我们都在等您!”
程千仞坐下,揉揉眉心:“一个个说。”
一位锦衣华服,仪表堂堂的学生表现尤为积极:“我们从不同地方来,半路遇到,结伴同行。我得到消息,还有许多师兄师弟在赶来的路上,这几日便该陆续到了。”
他似乎有些威信,说话声音洪亮,其他人渐渐闭口不言。
程千仞原以为他们上山是寻求帮助,或者在外面摊上事儿了、受欺负了,找自己撑腰,这都没问题。但现在看情形不尽然。
他应了一声,那学生像受到莫大鼓励般,急急上前几步:“程院长,您早就该回来了,我南渊乃南方大陆第一学院,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谁不心痛!请您召集离散各地的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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