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抵达梓州的时候,夕阳已经在天际降下,梓州的城头上亮着火把,城门开着,但出入城池的官道上并没有行人,宁曦带着一小队人在城门外的驿站边等待。
由于刺杀事件的发生,对梓州的戒严此时正在进行。
“对梓州的戒严,是借题发挥。”被宁毅召唤过来,上车行了礼寒暄两句之后,宁曦才说起城内的事情。
梓州初降,当初又是大量华夏军反对者的聚集之地,第一波的户籍统计过后,也正好发生了宁忌遇刺的事情,如今负责梓州安全卫戍的军方将领召集陈驼子等人商议之后,对梓州开始了一轮戒严清查。
“军队入城之时,对于城内百姓,并未为难,即便是当初与咱们有旧的,甚至是名单上列了号的,想要离开也是悉听尊便。如今登记的时间已经给了,离开的时间也给了,再不肯走也不肯去登记的,正好藉此机会清查一番,昨日上午到今日下午,躲在城内先前与华夏军有过血债的凶徒抓了六批,狗急跳墙,我们伤了几个人。”
马车前行,宁曦平静地跟父亲说着城内的事态,随后道:“弟弟的伤没有大碍,吃了对方的拳脚,又故意用手臂挨了一剑,流了些血,但静养数日便能好过来,我未告诉他父亲你要过来的事,他此时可能已经睡下了,这次的事情,是我太过疏忽所致……”
从车窗的晃动间看着外头街市便迷离的灯火,宁毅摇了摇头,拍拍宁曦的肩膀:“我知道这里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不必自责了,当年在京城,许多次的刺杀,我也躲不过去,总要杀到面前的。世界上的事情,便宜总不可能全让你占了。”
宁曦低着头,双拳按在膝盖上,沉默了好一阵,宁毅道:“听说严师傅在刺杀之中牺牲了。”
宁曦点了点头,宁毅叹了口气:“严飚师傅以前在江湖上有个名头,叫做‘毒医’,但性格其实是极好的人,这一年多,我拜托他照顾老二,他也从不含糊。此后,他是我们家的恩人,你要记得。严师傅夫人早逝,在和登有一收养的女儿,今年……可能十岁出头,在学校中念书,往后该咱们家照顾了。”
宁毅说起这些,每说一段,宁曦便点头记下来。此时的梓州城的宵禁虽然已经开始,街道上只见军人走过,但道路四周的宅子里仍旧传出各种各样的人声来,宁毅看着这些,又与宁曦闲聊了几句,方才道:“听聂师傅讲,以老二的身手,原本是不该被抓住的,他以身犯险,是这样吗?”
宁曦微微犹豫,摇了摇头:“……我当时未在现场,不好判断。但刺杀之事猝然而起,当时情况混乱,严师傅一时心急挡在二弟面前死了,二弟毕竟年纪不大,这类事情经历得也不多,反应迟钝了,也并不奇怪。”
长久以来,宁曦都知道父亲颇为关心家人,对于这场突如其来后来却戏剧收尾的刺杀,以及刺杀之中表现出来的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宁曦有意为弟弟辩解几句,却见父亲的目光迷离于车窗外,道:“江南传来消息,营救司家人的行动失败了,剑阁恐怕游说不过来。”
没料到父亲的话语忽然跳跃到这件事上,宁曦微微愕然,他往日里也只知道剑阁方面女真与华夏军两头在拉锯,但对于司忠显家人之类的事,未曾听说过。这时愣了愣:“……嗯?”
宁毅笑笑:“待会再跟你细说,先去看看老二吧。”
这句话定下了调,宁曦不再多问,此后是宁毅向他询问最近的生活、工作上的琐碎问题,与闵初一有没有吵架之类的。宁曦快十八了,样貌与宁毅有些相似,只是继承了母亲苏檀儿的基因,长得在门口,看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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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造化,自己的修行。
若从后往前看,武建朔十一年九月、十月间,女真已经浩浩荡荡地征服了几乎整个武朝,在西南,决定天下兴亡的关键大战即将开始,天下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聚集了过来。
这一年,十三岁的宁忌位于这暴风雨的中心,内心之中,也有着不亚于这场风暴的变化在聚集和酝酿。或许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他的变化无足轻重,但对于他自己,当然有着无法取代的意义。
或许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也都会通过同样的途径,走向着,鲜血喷涌而出,宁忌在空中翻下地面,飞到已全力掷出,直取对面一名女子的左眼,那女刺客身边还站着她的丈夫,下一刻啊的一声,脸上便是一片血光,她的左眼被刀光扫过,眼睛已毁,飞刀待过她的侧脸,人却未死。宁忌一落地,抄起一把钢刀便投入林中。
众人追将上去,宁忌步履飞快,带着众人绕了一个小圈,冲回原地。其时那对夫妻尚在处理伤势,宁忌从后方冲出,照着躺在地上的眼伤女人的肚子便全力劈了下去,那丈夫仓促间将宁忌格挡开,宁忌借势往地上滚落,便展开最为刁钻的地躺刀照着那女人杀过去。
地躺刀斩脚劈腿,本就难防,再加上宁忌身形不大,刀光着,兵器抵挡不及,又无法后退——他心中可能还无法相信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孩子心性如此狠辣——转眼间,双腿中刀,宁忌从他的腿边滚过去,直接劈断了对方的一对脚筋。
他们又哪里能想通,虽然在许多事情上宁毅都关心孩子的心理成长,但在这样恶劣的战争环境下,对于战斗与自保的事情,没有人敢有所保留。自小教授宁忌武艺的要么是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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