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见我落泪,有些不安,抬头看了看梁婉。梁婉会意,递给我一块绢帕。
我拭去眼泪,微笑道:“王后见笑了,这首诗是臣在先父去世的时候写得,先父生前和先母恩爱非常,先母去世之后,父亲始终忧愁难解,到了临终之时,先父心情非常平静,只是因为将要和母亲见面了。所以臣写了这首诗,想不到公主这里也有。”
长乐公主柔声道:“哀家及笈之时,有人从南楚来,带给哀家这首诗,只是当时哀家还不知道江哲是谁,后来到了南楚,听到状元的《月下感怀》,觉得非常喜欢,一问殿下,才知道就是江状元的大作,从此之后,哀家请婉儿姐姐替我收集状元的诗词,这几年哀家深宫幽居,就是读状元的词才能稍解愁怀。”
我下拜道:“臣的诗能够得到王后赏识,是臣的荣幸。”
长乐见我已经平静,便问道:“这首锦瑟,哀家十分喜欢,只是哀家不懂,什么是‘蓝田日暖玉生烟‘,难道蓝田美玉,在日光之下,果然会生出轻烟么?”
我含笑答道:“这句诗是有出处的,昔日晋代司空图曾经说‘载叔伦谓诗家之景,宛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者也‘。”
长乐公主恍然道:“原来如此,哀家明白了。不知状元近日有什么新诗么。”
我略一思索,道:“臣这些日子忙于公务,诗词上倒是很少有佳作,若是王后不嫌弃,请容臣录一首游戏之作吧。”
长乐公主大喜,立刻召来宫女磨墨,我用旁边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写下诗题“春日迁柳庄听莺”,然后又写道:“春还天上雨烟和,无数长条着地拖。几日绿阴添嫩色,一时黄鸟占乔柯。飞来如得青云路,听去疑闻红雪歌。袅袅风前张翠幕,交交枝上度金梭。从朝啼暮声谁巧,自北垂南影孰多。几缕依稀迷汉苑,一声仿佛忆秦娥。但容韵逸持相听,不许粗豪走马过。娇滑如珠生舌底,柔长如线结眉窝。浓光快目真生受,雏语消魂若死何。顾影却疑声断续,闻声还认影婆娑。相将何以酬今日,倒尽尊前金笸箩。”
长乐公主走上前来,低声诵读,良久才道:“南楚才子果然非凡,哀家读来,口齿流芳。”
我见长乐公主似乎有些倦容,便告辞道:“娘娘凤体欠安,臣不敢久留,就此告辞,请娘娘珍重。”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道:“多谢你了,梁婉,代哀家送送江大人。”
梁婉应声过来,领着我出去了,走出很远,梁婉突然站住,冷冰冰地道:“江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一愣,才想起我跟本忘记劝娘娘立储之事了,但我转念一想,淡淡道:“梁小姐何必这样说呢,我劝与不劝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梁婉怒道:“怎么,你们南楚大臣都认为我们公主好欺负么?”
我看穿梁婉眼中的惊疑,却没有掩饰地道:“梁小姐应该很清楚,立储之时已成定局,王后心里也应该明白,只是若是轻轻答应,不免有损大雍的声威罢了。”
梁婉面色一沉道:“你胡说什么。”
我心想,与其让她以为我愚笨可以利用,倒不如让她明白我的厉害,敬而远之,免得她再来害我。因此,我用一种飘渺的语气道:“大雍公主远嫁南楚,本非情愿,所以王后根本就不奢望国主的宠爱,雍帝陪嫁如此之多的美女,不就是为了迷惑国主,免得王后还要应付自己不喜欢的夫婿么。至于梁小姐你么,长袖善舞,正是可以统领大雍在南楚的密探的好人选,小姐身份微妙,可以毫无顾忌的任意行事,若是公主负责此事,难免有人察觉公主的行为可疑,我想对大雍来说,公主只需要嫁到南楚就是尽了职责吧。”
梁婉虽然极力镇静,但是面色苍白,而且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我连忙道:“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这些国祚大事,无从过问,也懒得过问,倒是小姐费心将下官牵扯进来,真是不智之举,若是下官平白无故有了什么意外,难免让人怀疑小姐的用心呢。”
梁婉又是一愣,片刻神色恢复正常,嫣然道:“王后喜欢大人的诗,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妾身会派人去大人那里取大人的新作,大人想必不会不答应吧。”
我坦然道:“下官家境贫寒,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只是在翰林院附近租了一间民宅罢了,小姐若是派人去,倒是经常找不到下官的,如果小姐不嫌弃,下官必然定时将新的诗文送到明月楼,请小姐转承王后千岁。”
梁婉赞赏的看了我一眼道:“好了,妾身还要回去相劝王后,车马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会送大人到丞相府回禀差事的。”
我恭谨地道谢,然后上车,离开。
深夜时分,我终于回到城内,一路平安,到了丞相府,对着满心忧虑的尚维钧,我“实话实说”道:“下官觐见王后,娘娘果然十分喜欢下官的诗词,问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下官口舌拙笨,不知如何劝谏,后来娘娘累了,下官只得告退。后来梁小姐对下官说,她知道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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